郑邦粗大的喉结微微梗动,叹了口气:“准确的说,我知道时间,但是……时间提前了。”
郑邦的话越发诡异。
房里一直没有开灯,借着屋外忽明忽暗的月色,郑邦的一张阔脸照在月色下像是腐朽的钢板一样冷清。
“你是说,老早你就知道时间了?为什么?”柴广漠不解。
“这……”郑邦挑了挑眉毛,双手的手指缠绕起来,想来想去,似乎在内心里做了个决定,点了点头:“既然你们是警察,那我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其实,村里每一个人,包括一直留守在这里的大叔,都知道的。”
“知道什么?”赵冷下意识接过话茬。
“知道,仪式一开始,深山就会笼罩七天的浓雾——今晚雾色开始,也就是说,仪式提前了,明天一早——这仪式就要开始了。”
“仪式?”柴广漠和赵冷不约而同地齐声发问。
“纪念先祖的祭祖仪式。”郑邦眨眨眼:“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庙会一样的活动。但是这一次不大一样。村子里要选继承人,这是头等大事。”
“等等。”赵冷糊涂了:“选继承人和这个什么仪式有什么关系?”
“继承人?是说村长吗?”柴广漠也纳闷儿。
郑邦的神色却产生了变化,他犹豫再三,欲言又止,最终才说出来:“老实说,我不知道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合适不合适……不过,我只说我自己看到的——这村子——准确的说,是山里的乡民,他们似乎不认为自己只是个普通的村庄而已。”
柴广漠和赵冷两人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意思?
郑邦的话,他们字字都懂,连在一起,却听得糊里糊涂。
郑邦开始解释:“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总之,这个村落跟你们平常理解的那种行政村是不一样的。从古到今,他们都是靠祭祀和仪式来确立继承人的。这次当然也不例外,因为现代继承人空缺,现如今村子里是靠长辈来代为执掌——但是听说,前些日子他们恭迎预备候选人回村,想来这段时间,一直在筹备仪式。”
“也就是说,他们准备开始这个仪式,所以要用浓雾封山?”赵冷试着解答。
“可以这么理解。”郑邦点了点头。
这可能吗???!
赵冷看看柴广漠,这男人也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大概都不能相信,还有人能像虎力大仙似的,叫风得风,叫雨得雨吧??
说是迷信,未免也有点太夸张。
“叫风叫雨恐怕不行,但一年一度的仪式,必定会起雾。”郑邦笃定地说:“我虽然不是他们村里的人,但是常年跟他们村子有些来往,所以次次如此,也就都习惯了。”
“可,就算是这样,你慌什么?”柴广漠不解:“仪式就仪式,莫非你就是下一任继承者?”
柴广漠打趣地问。
“那不是。”郑邦使劲摇头。
像也不是。赵冷心想,要真是这样,这傻大个再憨,也不可能心平气和戳在这里跟他们两个漫天地闲聊。
“不过……”郑邦话锋一转:“我也的确有
些急事。”
“哦?什么样的急事。”柴广漠问。
“还是仪式。”郑邦眯起眼:“这仪式有个规矩——不是年年如此,只有选定继承人的年份会这样,老实说,我也是头回听说。”
“您讲讲。”柴广漠说。
“村里的规矩比较多。其中一条,是关于继承人的选择权——村子里不单是亲缘继承——毕竟像他们那样的村子,村人多少都沾点远亲。所以继承顺位并不是继承人完成仪式就结束了。”
“怎么说?”柴广漠眼皮一跳,问道。
“事实上,这个继承人——也就是上一代家主的后代,只是有被任免和举行仪式的权力。而真正能够决定继承者的关键,在于仪式后第七天的一项活动。”
“我们一般叫他——异乡人的选择。”郑邦说。
赵冷和柴广漠都没插嘴,只是咽了咽口水。
“在继承选择的仪式上,他们村子会随机从周边的村落里选出一名异乡人参加这次仪式,在七天的仪式结束的瞬间,异乡人会获得他们祖先的赐福,实现自己内心里的一个愿望,最后将附着灵魂。”
“附身?”赵冷倒抽一口凉气。
柴广漠拍了拍她的脊背,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怕这些?”
“什么?”赵冷愣了。
“没什么——”柴广漠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是说,既来之则安之,真真假假,眼见为实。”
赵冷听得云里雾里,郑邦则继续说道:
“没错,先祖的灵魂会附着在这个异乡人的身上,不仅能实现他本人的私愿,还会替村子里的各位选出下一任继承人。”
赵冷捋顺了关系,问道:“也就是说,决定村子里有继承资格的,并不是举行仪式的那家伙?”
郑邦点头。
柴广漠跟着说道:“换句话说,反倒是这个被选中的幸运儿,他有绝对的选择权??”
郑邦沉默了几秒钟,摇摇头:“话不能这么说,准确的说,是借用这个幸运儿的身体,附着在其上的灵魂——也就是真正创立这村子的先祖,有绝对的选择权。”
赵冷苦笑:“那这个有继承权的仪式举行者岂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人?说回来,谁是幸运儿?”
郑邦忽然不说话了。
柴广漠看了看赵冷,又看了看郑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