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亮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让大长老一时语塞，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此刻，那本就不多的血色又苍白了几分。
程亮并未放低声音，甚至刻意用他的修为，提高了音量，让碎天谷全宗上下，全都听到了神使对于自家长老的怒斥。
他们有一些听了之后，如大长老一般面色惨白，茫然不知所措，有少数几个怒色乍现的，看到同伴们的表情，也渐渐沉寂了下去。
更多的弟子，他们陷入了沉思。
清晨的时候，他们站在这里，还基本都能够理解长老们的决定。
为了宗门的延续，为了不浪费过去那些前辈们留下的基业，他们只能在现实面前低头，暂时地寄人篱下，苟延残喘。
现如今，他们疑惑了，甚至开始对投诚的决定产生了质疑。
正如神使所说，回想那些前辈面对妖族至死的拼搏，再看看如今万寿役第九门的妖族走狗门，在自己宗门立肆意横行的样子。
他们几乎感到羞愧。
扪心自问，那些个死在妖族手里的前辈，会如何想？
门主倘若有出关之日，看到投降了妖族朝廷的碎天谷，又会怎么想？
“如果代门主还在的话......”
“是啊，否则又和至于如此呢。”
他们的神情在改变，思想在改变，很多人都开始将目光投向陈长老。
如果现在，有一个德高望重之人，能站出来引领他们的话，说不定就......
这时，实力最强的二长老踏前一步，站到了大长老的身侧。
二长老那对依旧锐利的双目紧紧地盯着程亮，不再是那难以接近的冷漠。
而是带着一股毅然决然地决心。
“老朽和二位师兄弟都很清楚，没有一个碎天谷的前辈，会支持我们的决定，就算是吾等的师尊，也不会。”
这个高大的老人站的愈发挺直，如一尊屹立的山脊，坚韧不朽。
“但把他们的绝大多数，换到吾等的位置，亦会做同样的决定。”
他的声音不带有任何的迟疑，声如洪钟。
“因为老朽，见不得身后的那些个弟子，毫无价值地死在妖族的手上。”
他看着程亮，其实并不带有敌意。
但程亮看得出，这个老人今日绝不会退让。
“神使大人，您和您的友人很强，但还不够，不够吾等将宝押在你身上，纵使吾等同心协力，面对一个武尊，依旧不够。”
二长老握紧了手上，一柄长长的铁锤。
柄很长，其顶端的锤子远不如三长老那般巨大，但那黝黑的铁锤，和其上锐刺的点点光芒，却有股见之就让人战栗的感觉。
“嘭。”
铁锤重重地杵在地上，二长老如门神般竖立。
“如果为了宗门的延续，这些弟子的性命，一定要有人当罪人，当被万人唾弃的败类，那就由吾等这般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人来承担吧。”
无论是对是错，无论是否应该批判，这个老人，都是一心一意地碎天谷宗门所想。
持锤而里的他，行的正，坐的直，远不是那些个贪生怕死的第九门走狗所能比拟的。
“唉。”
程亮仰头一声叹息。
这样堂堂正正的前辈，无疑让人尊敬，纵使他是自己的敌人。
但正因此，他心中的无名之火更加难以抑制。
这所谓的武尊，究竟有多厉害？
能够让如此实力，如此决心的老人，毫不犹豫地放弃抵抗，宁可和自己奋战到底，也不愿意携手退敌。
“朱雀，羊枯！”
“主人。”
“主人。”
既然战斗注定无法避免，那打就是了。
难道你因为宗门安危退不得，我就会因此而轻易放弃吗？
“和廖前辈拖住三位长老。
我要去救小彤。”
“好。”
“老朽遵命。”
程亮抬起头，遥望着上方站在崔淼身边的小彤。
以那丫头的性格，纵使三位长老不待见她，甚至今日要将她送给朝廷，她也一定不希望自己和他们大打出手的吧。
可惜，对不住了。
他扭过头，冲着封追他们点点头。
“我们走。”
程亮带着其余人，默然继续前行。
他们和三位长老擦肩而过，后者也并未做出任何阻拦。
大长老亦是握住了一对双锤子，侧首看着向上方走去的程亮，又是一声叹息，对着前方，持刀而立的廖老伯说道：
“光靠他们，上不去的。”
廖老伯并未否认。
但与大长老的惋惜不同，他看着程亮的背影，终于有了赞赏。
“他与你不同，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亦要为之。这个道理，你不懂。
对于一个神使，今日救不救小彤那丫头，或许不重要。
但对于他，今日退与不退，对于他的日后，很重要。“
大长老最后一声喟叹。
“或许你是对的吧。”
下一刻，凌冽的飓风，和地动山摇的铁锤，伴随着铺天盖地的火焰终于交缠在了一起。
而程亮，正带着他的神兽，和他的同伴，一步步攀爬着‘聚天’殿前的台阶。
封追他们自是可以一个闪身间，便踏上高台。
但他们无人如此做，在碎天谷众弟子怔怔的眼神中，缓缓地前行着。
他们的步伐无比的沉重，仿佛在他们面前的，其实一场无法扑灭的冲天而活，而他们则是一往无前的逆行者。
他们很清楚，他们绝不可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