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魂不守舍的模样，大街上人来人往，她如入无人之境，行色匆匆地刚到池慕酒公寓门外抬手想要敲门，才记起他开机甲去了战场，不在。转身倚在门上，拨通秘书允麒的通讯，在通讯屏幕上映有半晌不语。
见她脸上血色褪尽，额上细细密密的渗一层冷汗，允麒方寸大乱，在通讯那边“狮子吼”：“泽夕小姐，你在哪里……你在那儿别动，我去找你。”通讯尚未挂断，他就开始召集左右护卫。“左子同，雷蕾，救驾！”
“泽夕小姐在哪儿？”
“池慕酒先生公寓。”
通讯里，能听到左子同跟允麒对答的尾音。
池慕酒先生公寓那几个字，震得皮皮不轻。她赶紧挂断通讯，又是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上街，这回没找谁谁谁的公寓，而是翻墙进了商场仓库。
这个点，仓库里通常没人，再挂上清点库存的牌子，更不会有人进来。角落那台管货的计算机，换掉芯片，就能沦为某人的私用之物。
运货的叉车、机器人，也成为她设置转换和虚拟ip的重要道具。
十五分钟后，皮皮“定位”在黑洞边缘的虚拟ip，拨通了池慕酒的通讯。
“皮皮！怎么是你？”池慕酒做梦也没想到，黑洞里有人给他通讯，瞧清楚通讯这边的人和背景，总算恍然大悟。“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他在哪里？”皮皮截断池慕酒春风和煦的寒暄，冷声质问。不等他回答，又觉问话似有不对之处，转而改口：“他住哪儿，公寓门牌号！”
“谁？”池慕酒问这话的时候，余光微不可查地瞥一眼呃往身旁某个角落，那里似乎有人。
“陶然！”这两字，不知如何沉重，咂在皮皮舌尖上，竟然卡砂。
有那么几秒，通讯里听不见任何声音，仓库里也没有动静，安静得出奇。
若无池慕酒作保，皮皮亲手策马车裂陶然，都不会有人拦她。这几个月，他也没有原谅过陶然，更不可能晓得他在何处安生。
在她心里，陶然死了最好！
突然这么一问，池慕酒也有点措手不及的感觉。“那个……出了什么事情？”
“出了什么事情……”皮皮喃呢一句，就这问题想了足足三分钟。
那边通讯视频里，她呆傻成一木偶的狼狈样，池慕酒也静静看着，不催。
“哈……”呆成木偶的萝莉一哂，眸光一顿凌乱，吃吃地回复池先生：“没事。想，想请教他……一个……不大重要的问题。”
话音未落，通讯戛然而止。
什么不大重要的问题，要执政官亲自冒险给池慕酒通讯，还搞一黑洞ip吓唬人？
通讯挂断，池慕酒徐徐抬头，与站他身旁的陶然面面相觑，彼此脸上都有惊愕之色。
“依然瞒不过她。”
“你跑来这里，怎么瞧怎么像是欲盖弥彰。回去吧，她有分寸，不会问你的。”
他二人同时开口，各有顾虑。
陶然开机甲，七弯八拐地连夜跑来找他，半小时前才到。
这又让他回去？！
陶然长叹一声，面壁——隔着厚厚的机甲壁，是昆仑星方向。“我怕她承受不了。”
“那你欲意如何？来找我，又不听劝。”池慕酒双手环在胸前，转过椅子来，淡然问他。“带她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十三星系，或者隐姓埋名？如果有那么一种可能，羽弗云歌的贼货不选，等着你来捡便宜。想得美！”
陶然翛然转身，看进池慕酒眼眸深处，内心矛盾的拉锯战早已溢于言表。“现在怎么办……”
“陶然。”池慕酒起身走到陶然跟前，坚定，且语重心长。“你不是吕不韦，她也不是秦王政。她没你想象那么隐忍，那么雄才伟略。”
“按你的想法，秘密要么挖坑埋掉，你与她永不再相见；要么公诸于众，等她原谅你。”
“挖坑埋掉，她不会逼宫审问你。鹿泽夕出事以后，那些日子她都怎么过的，你没瞧见吗？”
“公诸于众，她能力在关键时刻，摆平十三星系的质疑？”
陶然瞌上眼眸，眉宇间愁绪拧成绳结，垂在裤缝边的握成拳头。豆大的眼泪从睫毛里挤出来，他也不拦着。深深吸一口长气，没忍住，转身撑在机甲壁上，让它肆意决堤。
池慕酒上前拍一拍他肩膀，没说什么。
“为什么选她？”陶然颤抖的声音，跟他肩膀几乎同频。
半晌沉默，池慕酒也没能给他答案。“我有得选吗？到那一步，你认为谁有得选，柏林，还是古辛，或者是你？”
“回去吧，别让她知道你提前跑来找我……陶然！”
憋一口气在胸腔里，陶然款款直起身来，木楞半晌缓过气儿来，才沉声说话。“她担不起的，我来替她。”
“如果当真能到那一步，她能指望谁？还不是得你去陪着她！”对上他的眼眸，池慕酒话也说得真诚。
陶然心头猛然一震，叱问池慕酒：“你什么意思？！”
池慕酒蓦然垂下眼睑，仿佛万千思绪在那一刻荡然无存，掩盖得齐全。“别那样瞅我，瞅也没用！我和云歌跟你不一样，鸟尽弓藏，留与不留全凭她一念之间。有另一种可能，她也没办法做主。但生命中，有些人是不能替代的……”
“她失去那么多，你就不能为她保留一点？哪怕只是残存的一点点，聊表慰藉也行！”
陶然恨恨等他一眼，拎起墙角的宇航服，往收发站去。到舱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