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许尔亲自找上门来是竺衣始料未及的。
后宫之主竟能离开封国,找她一介小平民,叫人稀奇……
荆许尔未说请求,却先给了竺衣数两黄金。竺衣从未摸过这么多金子,小小贪婪了一把,过了手瘾后推了回去。荆许尔见她不肯受,矜傲的面上浮起一丝失落。
“竺姑娘,本宫千里迢迢而来,只为索求一只血心蛊罢了。”
竺衣当然知道,可她答应过左柸仅育一只出来,便行礼恭敬回绝,“一来,民女无心多育,二来,民女给了您密蛊也无济于事,毕竟植蛊时需要蛊语,我断然不可能前去给钰王植的。民女命虽贱,但也是一条命。”
“你将蛊语转述给本宫,或者本宫设法为你创造植蛊条件。倘或出了任何问题,本宫保你。”荆许尔稍显急切。
话虽如此,竺衣又怎可能将蛊语随意转述给他人?她否定了荆许尔的想法,“恕民女不能答应,若您实在需要那蛊,不如您去西离另求吧。民女还想在这边安心生活,不愿图惹是非。”
想必荆许尔也做了求蛊不得的准备,她眉目如画,面带愁容,“那……这金子你先收下,日后想通了再为本宫育蛊也不迟。”见竺衣仍在拒绝,她也不生气,顿了顿,问道:“听说你为那东海女植蛊失败了,是蛊的问题?还是人的问题?”
竺衣闷声道:“是我对那蛊做了手脚……”
“钰王命你做的?”
“算是。”
荆许尔轻轻一笑,媚眼如丝,“真可气啊,本宫多想那东海女从此死心塌地跟着柸先生。”
见她面若桃花,口中语气却饱含怅惘与厌恶,竺衣低下头去不敢应声。荆许尔寥落笑了,“你我都是可怜人,可怜的立场对立的人。植蛊不成,你便高兴,本宫则忧心失望。一旦植成,你当是能体会本宫现在忧虑的思绪了。”
荆许尔毕竟不随慕沉昜那样随意要挟人,她见竺衣执着地拒绝,也就不再提血心蛊的事,从竺衣手里买了些常用蛊药离开了千城。钰王妃前脚离去,后脚便有暗卫随着离开。
慕沉昜听到钰王妃此行的结果,心中倍感畅快。而徒劳无获的荆许尔回到宫中,几乎疲倦到心身麻木。
听下人来报瑾园有贵客到访,左柸担忧来人施压于竺衣,专程进了趟瑾园。竺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她没答应钰王妃的请求。她语气诚恳,颇似急于辩解。
左柸信竺衣不会给旁人育密蛊,向她轻笑以示信任。竺衣当即被他的笑蛊惑,小女子的心思泛起,痴痴看着那含笑的俊颜,沉溺了一颗心。
左柸看她站在那里与自己对视,眸中盛满了自己的身影。难得这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也不知还应怎么回绝,他头一次败下阵来,回避了竺衣的视线。
竺衣捕捉到男人星眸中一闪而过的挣扎,欣喜地出声,“亭屿,你刚才眼神有点不一样,我看到了。”左柸长睫扇阖,转过身无声的自我嘲笑。
若是,竺衣那热络的神情,能出现在宋西原清冷的眉目中,该有多好……
因身后的竺衣犹在欢欣雀跃,左柸平复了心绪,道:“竺姑娘看错了。”
听他这样否认,竺衣也不气馁,顾自开心着。
男人不打算多做停留,记起两日后是父亲的生辰,便告知了竺衣,随后离开。
竺衣也没来得及问左邀喜欢什么物件,只得自己瞎捉摸着准备孝敬礼。她在街上逛了一整天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能入得了左邀的法眼。
想他老人家财富万贯,东奔西走许多年,所见稀奇的玩意儿多了去,实在不知道该送什么好。无奈之下,到了左邀生辰那天,竺衣只提着蛊药去了遥案庄。
左邀二月时外出,这一趟回庄竟带来了两位散医好友:南者大夫和汪楚大夫。生辰日的主人翁端坐主位,高举酒盅与众人欢饮。两位散医老者对入座的竺衣兴趣浓厚,打听她身世后都觉得这小姑娘遇生人不拘谨,又懂歪门邪道的蛊药,十分适合与自己在外游离,悬壶济世。
左邀摆手否认,老谋深算地捂嘴侧身,对好友直言那是自己未来的小儿媳。左柸不予理会,而竺衣并不知三个长辈在嘀咕些什么,莫名看他们笑得贼精。
她原本还为自己没带厚礼感到惭愧,结果两位老大夫都是空手套白狼,不但没有任何礼物,还得以在遥案庄蹭吃蹭喝,竺衣心里自在不少。
欢宴从傍晚至晚间。喝上了头的竺衣向左邀连连敬酒。换了身白衫回来的左柸见状,一把抓过她放回了食案前。主位上的左邀终于不胜酒力,倒睡过去,这欢宴才算散了。
醉酒的竺衣脸蛋通红,杏眸迷蒙,双臂撑在食案上,跪坐着摇来晃去。瞧她如此醉态,左柸与陪她前来的仇水商妥当夜在遥案庄住下。
路老管家为竺衣和仇水安排了近处的房间。恰巧仇水也喝多了,去了殿外透气。竺衣没看到他,便嚷着要左柸送她回房。下人们过来,她抓着食案不肯起身。左柸隐隐笑了,挥退了下人,竟如了她的愿去扶她。
竺衣一路嘀嘀咕咕,“亭屿,我要是给你植蛊……你就是我的人了……”左柸侧目看她,她歪着身子干呕了下,又道,“悄无声息的植……”
男人失笑,直到把她送进房,她尚在嘀咕。头晕的仇水找来时听见了房中动静,也没进去。
他完全不担心左柸会图谋不轨。
只是没想到竺衣会酒壮怂人胆。
她从腰间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