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看起来最懦弱的人,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华秀才似乎就是这么一种人。
华家庄虽然已经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但毕竟在人们的记忆里,这里仍是鬼气森森的地方。
何况是华家庄的晚上,寂静,诡秘,没有人家,连鸡鸣狗吠都听不见。
大片的黑暗中,只有一处简陋的房子,闪着昏暗的光。
东方昊径直朝亮光的破房子走去。
纸窗上映出一个枯瘦的人影,那人影好像正在灯下苦读。
门没有关严,东方昊心想,也许这扇破旧的门本来就关不严,或者说,门再严实,也挡不住厄运的无影脚。
他的脚步有些犹豫。
如果屋子里是一头凶猛的老虎,也许东方昊不会犹豫,但换了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穷秀才,他反而产生了一种无可名状的恐惧。
不过他还是沉着地敲了敲门。
“东方昊求见华秀才!”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声音是有气无力的,而且带有娘娘腔。
东方昊警觉地推门而入,见一个枯瘦老者正在翻阅一本薄薄的小册子,神态似乎很专注,居然没有回头。
“敢问阁下就是华秀才么?”
“敝姓华,好读书不求甚解。公子深夜来访,有何赐教?”
说着转过身来,只打量了东方昊一眼,视线又落在那薄薄的小册子上。
此人已年过花甲,瘦削,白净,没有胡须。此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而他给东方昊留下的最深印象,似乎只是一个木讷的书呆子。
东方昊灵机一动,道:“在下与贵庄华二哥有一面之缘,现今路过大同,闻听贵庄蒙难,特来拜祭。”
“黄土一杯而已,拜祭云云,不如免了吧。”
“华秀才好像很轻松?”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阁下大难不死,想来必有后福。”
“哼,我一个读书人怕没有人瞧在眼里,况且我当时并不在现场。”
“你知道谁是凶手!”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华秀才的语气好像是在读书,没有丝毫感情流露,而且他的手里确实捧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东方昊沉默片刻,忽道:“京城有人来过了?”
华秀才枯瘦的身躯似乎微颤了一下。
东方昊所知道的情况是,在保定府和大同府都出现过京城来的人,似乎都跟华家庄有关联,所以他想试探一下华秀才的反应。
借着昏暗的烛光,发现他沉滞的双目陡然滑过一丝阴冷的光,只一瞬便消失了。
“你不想报仇?”
“圣人贤哲没有教过。”
东方昊倏然出手,夺他手中小册子,而华秀才只怔了一怔,便微笑着拱手相送。道:“公子也好读书么,还好,倘若人人都读圣贤书,世界就没有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器了。”
东方昊一看,那小册子乃是《三字经》,笑道:“此书乃蒙童诵读之物,没想到阁下也爱不释手。”
“嘿嘿,世上之人哪个不是蒙童?”
“妙极,幸好在下没读过书,如今从《三字经》读起,倒也顺理成章,正符合循序渐进的读书要旨,却不知阁下肯否一借?”
华秀才冷冷道:“悉听尊便。”
东方昊摸出一锭银子,放在书案上。将书揣在怀里,说一声打扰,便消失在夜色中。
华秀才难道真的不通武功?或者他算准了我不会伤他,所以他才表现得很坦然?
年过花甲的老秀才总抱着一本《三字经》,岂不滑之大稽,或许这本书里有什么古怪?
东方昊想着,准备先回客店。
忽见前面一个土坡上,有两个黑影忽来闪去,兵刃交鸣,斗得正紧。在静谧黑暗的荒郊野外显得非常诡谲。
东方昊心下起疑,几个起落已纵跃过去。
此刻那持剑的黑影已制住对手的要穴,只听他阴笑数声,道:“闯江湖并不好玩是不是?不过你此刻醒悟却是迟了,我诸葛雄不愿意给人家说三道四,所以只好杀人灭口,这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须怪我不得!”
东方昊一懍,心道冤家路窄,没料到在此处与诸葛雄邂逅,且不管另一人是谁,先救了他再说。说时迟那时快,他拾起一枚石子,暗运神功,向诸葛雄持剑手臂弹去!
只听“嗖”“当”两声,火花迸溅,诸葛雄手中长剑竟被震脱。
那被制住的黑影应变奇速,就在诸葛雄长剑脱手的一刹那,出手快如闪电,“啪啪”数声,闭了诸葛雄穴道。
只听他朗声道:“在下浪子余蛟,多谢朋友暗中相助!”
东方昊闻言大喜,继而一鹤冲天,翻上土坡,笑道:“兄弟,别来无恙!”
余蛟闻声辨人,早奔了过来,抓住东方昊手臂,喜道:“麻将兄久违!”
余蛟似乎想起了什么,长叹一声,道:“兄弟惭愧,绿竹姑娘她……”
东方昊拍拍余蛟肩膀,以示慰藉。又对诸葛雄道:“哼,天道不可违,你不会永远逍遥法外!”
诸葛雄只是嘿嘿冷笑。
“麻将兄,杀了他么?”
“杀是要杀的,唔,兄弟,你是怎么跟他缠上的?”
浪子余蛟遂将青白双龙走后的情形说了。
原来,余蛟为查找绿竹下落,每夜都来华家庄寻访。他见华秀才孤居庄中,心下起疑,却没敢贸然接触,只悄悄观察。不料诸葛雄也盯住了华秀才,不知他打什么注意。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