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墓旁的几个芦棚中闪烁着点点灯火。一个稍大的芦棚中,丰绅殷德手执《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凝神默读,旁边便坐着日间相逢的僧人,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丰绅殷德放下手中经卷,向僧人施礼道:“多谢大师点播,在下心绪舒畅了不少。”
僧人点头微笑:“贫僧观施主神魂足具三十相,与佛今次其二,但不知施主本貌如何,贫僧可有幸一观否?”
丰绅殷德略一沉吟,将芦棚四周布下结界,流光环绕中,蓝钺的相貌逐渐展露。片刻之后,随着流光消失,丰绅殷德又出现在棚中,挥手将结界除去,而他对面的僧人却愣愣的看着前方,似乎陷入了一种难以名状的震惊。
“大师?您……”丰绅殷德小心的呼唤,僧人惊醒双手合十向丰绅殷德施礼道:“阿弥陀佛,施主可知我南瞻部洲曾有一大德名曰鸠摩罗什尊者否?”
丰绅殷德微微点头:“在下刚才所观之《心经》,便是这位尊者所译。”
僧人颌首微笑:“尊者出生之时,曾有婆罗门占其相貌,称其具三十相,七十九种好,若入世堪为转轮圣王(纵横寰宇,功德同佛);若出家,三十岁前不破色戒,则可入圣成佛。老僧见施主,如见鸠摩罗什尊者!旦不知施主之志在何方?”
丰绅殷德微微一愣:“大师所言,在下惶恐。实不相瞒,在下牵绊太多,恐难成大业,惟愿十载之后重返北部,成父亲之责,以待有缘之人。”
僧人点头:“施主生性淡泊,贫僧也不强求,适才观施主心有所思虑,不知可否告知贫僧?”
丰绅殷德摇头苦笑:“是件差事,从何入手在下尚在踌躇之中。若直入其中恐飘摇不稳,若迂回而入,又恐多生变故,颇为两难……”
僧人沉吟片刻,轻声说道:“佛祖云菩萨畏因,众生畏果。因为性空缘起,果为轮回之念,施主虽非我南部之人,究其始终,还是入世之人,当积利国利民之德。”
丰绅殷德眉头微蹙,片刻展颜,起身向僧人施礼道:“多谢大师开示,在下豁然开朗,此次南行,当以福建为始!”
僧人赞许点头:“施主慧根足具,望施主此行为苍生计,勿要落了窠臼!”
“多谢大师指点,在下还有一事请教,父亲先去之时曾说在大师处留了东西,不知是……”
“老施主所遗之物,已在施主所往之地,名唤赤尾、黄尾,施主到此二地便知分晓,只是两地邻近琉球,孤悬海上,又常有倭寇滋事,施主若要前往,还需费一番周折。”说罢僧人起身,“夜色已隆,贫僧要告辞了,与老施主相交多年,今日方得圆满。”
丰绅殷德起身道:“大师,敢问您也是来自北部的吗?”
僧人不置可否的笑笑:“贫僧的事情有些复杂,不便与施主细说,不过施主日后若有为难之事,可前往香山寺一聚。”
“大师原来乃是皇家寺院之人?”
僧人摇头苦笑:“只是为了承当年怡亲王所托,担个虚名罢了!”
丰绅殷德一惊:“风传当年十三爷有位佛前替身,难道便是大师?”
僧人笑而不语,转身向外走去。丰绅殷德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说道:“叩请大师常入宫说法,保和孝公主周全!”
僧人并未回头,但却朗声说道:“贫僧确与十公主有夙世因缘,自当鼎力,怎敢当施主如此大礼,施主起身吧。”
丰绅殷德站起身来,看着僧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唏嘘不已。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额驸,奴才有事回禀,请额驸入内。”丰绅殷德回头,见说话的是小忠子,微微点头,二人先后进了芦棚。
二人相对而坐,小忠子将几分卷宗拿了出来,说道:“您吩咐的奴才已经查清楚了,惠龄被罢了湖北巡抚之后,他的属下多有不满之言,白莲教趁机做大,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我看去湖北是不错的,那位的眼线也少些,可以放开手脚做事。”
丰绅殷德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那福建呢?”
小忠子皱皱眉:“福建巡抚姚促是个人物,海防让他管的不错,虽然倭寇也有进犯,手段也极为令人发指,但毕竟没有揭起大的风浪,只是偶尔占了个把小岛。姚促手下还有个叫王绍兰的海防同知经常出海巡防,口碑很不错,也是个耿直的,恐怕您想在福建站稳脚跟,建立帮会并不容易。再说福建与湖北相隔甚远,很难引起白莲教的注意吧。”
丰绅殷德微微一笑,随手翻看着福建的卷宗,抽出一张海图仔细看了片刻说道:“原来赤尾和黄尾在这里,离台湾也不近,是够他们操心的。”
小忠子微微蹙眉:“额驸,您不是真打算去福建吧?”
丰绅殷德很有深意的笑着:“白莲教自诩替天行道,奈何势力所限,对福建便是有心无力,我若做了他们想做而做不到的,你说他们会怎样?”
小忠子沉吟片刻:“这倒是不错,可是毕竟那位让您去办的是白莲教,如果去福建,会不会让他有所猜忌呢?”
丰绅殷德摇头道:“他若是连这点心胸都没有,又如何会让我去办这趟差事,放心吧,你回去替我回他便是,也请他知会姚促一下。”
小忠子点头:“那您要以何身份去福建,我好请他安排?”
“平定倭寇之事,我要以大清额驸的身份去做,之后嘛,看情况再说吧。”说罢丰绅殷德提笔在海图之上圈出赤尾屿、黄尾屿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