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克军李根学
“别拍。”看到记者拿相机对准自己,姜栋轻轻吐出两个字,强忍泪水。
“我没有后悔过,难是难了些,但大伙儿都守在这里,就觉得没有过不去的关。”说到这儿,姜栋扭头看着门外,泪珠从脸上滑落下来。
门外,重重叠叠的大山挡住了视线,那就是著名的横断山脉。
位于横断山中的隧道工地,左下角为澜沧江。唐克军摄
大山之中,澜沧江畔,一座14.5公里长的铁路隧道,来自中国中铁一局四公司的姜栋和兄弟们苦战了9年,正洞还差4公里多、平导还差3公里多才能贯通。
他们有一个约定,掌子面贯通时,大家不见不散。
26个月,156米
澜沧江在横断山中奔腾南下。唐克军摄
位于青藏高原东南部的横断山,是全世界最复杂、险峻的山系。山在这里一改自西向东的惯例,齐刷刷由北向南横贯而下,阻断东西方向的交通,故名“横断山”。
历史上,人类在此开辟的每一条路都付出了沉重代价。1938年修筑的滇缅公路有着“血路”之称,修筑过程中几乎每一尺公路上都凝结着鲜血,而半个世纪之前修筑成昆铁路时,一千多名铁道兵埋骨青山。
“放在20年前,这样的项目想都不敢想。”中铁一局四公司纪委书记游宏生说,成昆铁路实际上只是从横断山边缘擦过去,而330公里长的大瑞铁路是穿越横断山脉的第一条铁路。
大瑞铁路共有40多座隧道,其中14.5公里长的大柱山隧道2008年开工至今9年仍未贯通,刷新了铁路历史,被称为中国前所未有的最难掘进的一条隧道。
工人在水中pēn_shè混凝土。
在隧道挖掘面——掌子面上,涌水、突泥,是施工人员最害怕的情况。中国有很多难开掘的隧道,突泥涌水不少见。而在大柱山隧道里,灾害成了日常。90的时段,人们都在和突然涌出的大水和泥浆作战。
大柱山隧道进口平导燕子窝断层掌子面突泥涌水,大量泥砂夹杂孤石瞬间铺满隧道。
程瑞负责隧道进口的施工,他曾近距离拍摄过一次突泥:掌子面出现一个小溃洞,流出泥、砂、石砾的混合物,一块大石头挡住溃洞,但很快也落下来,溃洞越来越大。最后,泥石流充满了掌子面前的几十米隧道,葬送了他们几个月的辛苦成果。
大柱山隧道进口平导燕子窝断层突泥涌水,洞口瞬间成为汪洋。
“这次涌水,从去年9月至今隧道只前进了20米左右,每小时近3000立方米的水量,根本无法施工,打隧道没有进尺,说什么都没有用。”程瑞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幸运的是,2008年开工至今没有人员伤亡报告。
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付出代价。这次的代价是时间。
立架工人在隧道中冒着大水安装钢架。
“大柱山隧道正洞和平导一共要穿越12条断层,目前已经通过了10条,之前最难的一个燕子窝断层,24小时轮班施工,26个月只掘进了156米。”中铁一局大瑞铁路项目经理姜栋说,先后有500多名专家前来会诊,也没有找到更快的办法。
“项目批复时,没有意识到地质的复杂程度。”云桂铁路云南公司大瑞铁路指挥部副指挥长曾劲说,“全线原计划2014年完工,但现在看来得到2021年。”
决战“水深”“火热”
大柱山隧道进口端涌出的水从山上泻下如瀑。史飞龙摄
澜沧江西岸的峭壁上,一条瀑布飞流直下,源头就是大柱山隧道。
隧道内的汹涌水流。唐克军摄
进了隧道刚走几米,记者的雨靴就灌满了水,裤子完全湿透。
隧道内的救生衣。唐克军摄
靠近掌子面的洞壁上,红色的救生衣和游泳圈分外显眼。
23岁的王玉福。史飞龙摄
记者在采访王玉福。
掌子面左侧,23岁的王玉福穿着雨衣和救生衣在岩壁上钻孔泄水。水柱从钻孔中pēn_shè而出,他和工友们弓着背把钻头往里塞,身体全被罩在水中。
工人顶着水流安装钻头。唐克军摄
工人冒着巨大的水压艰难施工。史飞龙摄
工人全身湿透。唐克军摄
隧道内大水如注。唐克军摄
技术人员查看排水情况。唐克军摄
“澜沧断裂带的地质情况是最麻烦的,我们对它的认识不深。”中铁二院大瑞铁路项目常务副经理何万阳说,“大柱山隧道的涌水量,目前已有1.5亿立方米,能灌满15个西湖。这么多的水是哪里流来的?还很难准确判断。”
工人坐在冰块上休息。唐克军摄
“水深”的另一端是“火热”。在隧道出口方向,付义平和工人们只能穿着裤衩干活,隔十几分钟就拉起水管从头到脚浇水。热得受不了时,就走到工地从外面买来的大冰块上坐一会儿。即使这样,一个班也只能撑两个小时。
重达一吨的冰块放在隧道内两三小时即会化掉。
负责隧道出口方向施工的陈志强告诉记者,高地温加上独头掘进7100多米导致通风难,让掌子面的温度达到近40摄氏度。
“火热”的一端,也会涌水。而且因为出口方向掌子面比洞口低,水不能自己流出,只能反坡排水。反坡排水不仅危险大,而且资金投入也很大,项目部建了5座抽水站,40台大水泵接力,才把水从掌子面排到隧道外面。
大柱山隧道进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