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立刻跟两个保洁员中的一个——我进进出出见过很多次但是叫不出名字来——去办公室替骆阿姨领上个月的工资,我用我一贯的天真明亮冲那个主任笑,卖个萌撒个娇,然后问他能不能让我看看骆阿姨的资料。
这主任虽然跟我没有直接打过交道,但也知道我是谁,加上我如此礼貌温柔又可爱,自然就把骆阿姨的档案找出来给我看了。
所以说嘛,爱笑的女孩子,运气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档案里面有骆阿姨的地址、社保账号、电话和一寸照、身份证复印件、户口本复印件等等,大部分都是打印或者复印的文件,只有一张人事部要求的个人详细情况的表格是手填的。
这张手填的表格最后有骆阿姨的签名。
骆雅萍。
那个“萍”字的最后一笔,竖得十分有特色,先很用力往下,到最后突然一下轻起来弯了几弯变成条曲线。
我心里咯噔一下,又有点懵。
我见过这笔迹。
而且是不久前的事情。
不久前老懒从监狱里查到一些夏东屹的情况,根据他在里面的通信记录地址找到某单身公寓,确信夏东屹入狱后将女儿托付给了一个叫杨萍的女人照顾,她们在那里住了半年多离开,不知去向。老懒从物业管理处拿到一张有杨萍签名的文件,上面的那个“萍”字和眼下这个“萍”字从风格到落笔的力度以及笔划特征都基本一样。
天啊!
也就是说,这个骆阿姨,就是夏东屹入狱以后替他照顾女儿的那个女人。之后,她又为着某个不为人知的隐秘原因,乔装打扮混进公安局里来做了三年的保洁员。
天啊!
我简直都要疯了,感觉整个人被网缠住,到处都有交集可就是看不清楚事件的全貌和真相。
这个骆阿姨,她所做的乔装绝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乔装,因为无论年龄、样貌还是身材,两个人都天差地别。之前老懒打听到的那个叫杨萍的女人年纪很轻,很漂亮,与骆阿姨的形象不符。
黎绪说过这个姓骆的保洁阿姨有问题,脸上戴着人皮面具。说很多年前她去江城黎绪的家里做客,晚上将人皮面具取下放在茶几上,她只看见了面具,没看见当时在卫生间里那女人真实的模样。
我应该从那时起就盯住她的,但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太多,一直没顾上,谁料现在,不知所踪了。
骆阿姨一直都是个局中人,只是不知道在扮演什么角色,替谁出力,持哪方的立场。
回想所有与骆阿姨接触的境头,突然隐隐约约觉得,她的关注点好像在我身上。
自她来局里上班以后,我总能感觉到她在这里或者那里窥视我。
这么想来,难免有点紧张。
然后想着反正这会还能腾出点时间,不如先下手为强查查她的情况再说,于是我和那个替骆阿姨领工资的同事以送钱为由往她家跑了一趟,敲半天门,没有人在。
隔壁邻居听见敲门声出来看动静,告诉我们说骆阿姨有急事回乡下老家去了,嘱托他如果有人来找的话告知一声。
我们没办法,只好道歉然后打道回去,但走到楼下我又变了主意,和这阿姨告了个别,独自走到前面拐个弯然后打电话给小海,问她:“代芙蓉的情况怎么样?体力有没有恢复?能不能让他自己照顾自己,你先回乾州来跟我办点龌龊事?”
小海说代芙蓉昨天下午出院了,赶着去办他自己的事情,她没拦。她这会在丁平的车上正回乾州,付宇新还在江城办理黎绪的转院手续,转到乾州来,他就可以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大家也都方便。
我把我现在的地址报给小海,让她直接到这里来找我,然后走到前面的咖啡厅里找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点杯茶,从包里拿出纸和笔,将许多重要的事情都列出来,标上时间顺序。
我想,如果所有这些发生了的事情都是“上面”那个阴谋中的一环,那么,我只要将全部环节按时间顺序排列然后找出其中的逻辑关系再加以综合分析,就应该能倒推出阴谋的本质。
埋头弄了两个半小时,隐隐约约好像有点什么收获,但怎么都抓不住那丝飘忽的灵感。一抬头,小海和丁平走进来了。
丁平给了我个车钥匙,说从朋友那里借了辆别克来,叫我先开着,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先去忙,有什么情况随时电话联系。他说着要走,我喊住,问他常坤怎么样。他疲惫地笑笑,说:“还好,到目前为止都没问题。”
丁平一走,我赶紧收拾好东西买完单带小海回到骆阿姨家门口,要她把锁弄开。
她从头上拔下根一字型发夹往锁眼里捅了几下就悄无声息把门打开了。我虽然知道她有这手本事,但亲眼看见,还是有点惊讶,觉得她不当贼,真是可惜死了。这念头在脑子里一过,马上笑骂自己无聊。
我们飞快进去,反锁门,迅速将整套房子搜了一遍。
其它都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卫生间的橱柜里有十几只奇怪的瓶子,装着透明的、半粘稠的、无色无味的液体,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正想放嘴里尝尝,小海伸手狠拍我一掌,恶狠狠地骂:“也不怕毒死!”
我呵呵呵呵笑,考虑要不要弄点样本带走找王东升或者丁平化验一下到底是什么东西,猛地想起刚才在骆阿姨卧室的床头柜上看见一个精致的陶瓷盒子,里面装着透明清澈无色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