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风飒飒,夜已降临。陇玉阁弟子们都将一只只负担着摇摇欲坠的药草的背篓从陇玉阁门前背到后院去。
一路直行,送至正厅。
随后,他们便陆续散了,回到阁楼歇息去了。只留下一个人专门看守这些药草,一人留守冷风中,风正对着正门吹进来,苦滋味儿不知向谁诉。
那位弟子先前呆呆地发愣,见着一个乌漆嘛黑的人影晃动,很快便从地上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小奶包。
“小奶包……”
小奶包默不吭声,径直走到了那位师哥面前,盯着一背篓一背篓的药草发呆。
“听说,还有一昧药果掺入其中,方能达到通络活血的作用。”小奶包蓦地变得一本正经起来,一直耷拉着眼皮,似睡非醒的状况,沉静之神态完全不像小孩子所具有的那种神态。
该……该不会是半路上中了邪吧!
“我——我先走了!”那位师哥急匆匆跑远了,正厅内顿时间不剩一个人影儿,除了莫名一株艳红欲滴的虞美人闪耀于皎洁之月光底下的姿态。
“哼,逃窜老鼠。”似乎是小奶包在说话,又似乎是那一朵虞美人在说话。
小奶包小嘴一张一合之时,那朵花也于正厅内一摇一晃,像是被暗中施了魔法。
总之,她的双眼从未离开过地面,宛若一具傀儡,一具木偶。
蓦然,于正厅,出现了一具木偶,那具木偶先前一直是由倾水然搁放在寒冰棺里面的,从未有任何人挪动过。
一缕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剑魂蓦地从倾水然背负的那柄琼玉宝剑里面蹿了出来,随时都围绕在他身处,像未完全消散褪尽的萤火一样,飘忽不定。
吴霜跟在倾水然身后,夜色深幽似潭,道路前方,一片漆黑,只有借由月光才能照清什么地方是该踩脚的地方,避免危险,以防止跌入深渊。
那柄琼玉宝剑,很明显是产生了剑魂,而且其诱发跟虞美人有很大的关联,甚至有脱不了的关系。
这一千年来,在剑器之中,很少会产生剑魂这种东西,除了背负宝剑的原主人还有未完成的夙愿,那种潜在的怨念是诱发鬼狱之主虞美人有机可乘的不可推却的因素。
一路虞美人悄悄地盛放,令人无从察觉,因为只有心存恶念并且曾经罪孽深重的人才会用双眼发现。
吴霜起先并没有任何察觉,直到行走的路程越来越远,虞美人盛放的香气愈加浓烈,她才在月光底下看出了一朵又一朵鲜艳而绝美的虞美人,太过诡异,太过压抑,似乎在朝她招手,在朝她微笑。
往回望去,一路的虞美人摇曳着身姿,让人见不到深渊的尽头。
吴霜不知缘由,虞美人的出现,似乎是一个警告,告诉她不要触犯某种界限,否则,迎接的她的将是杀人之祸,血光之灾。
终于捱了过来,抵达陇玉阁石阶前的时候,吴霜心里还压抑着痛苦,一幕一幕,皆是昔日过往,那些她所做过的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些她曾经做过的施加在叶风停身上的痛苦与煎熬……
倾水然不禁注意到了吴霜停下来的脚步,察觉到了她的神色。
正当倾水然准备要扶她进陇玉阁的时候,吴霜反常地甩开他的手,似乎很是痛苦……
她皱着眉头,似乎在煎熬着什么,很快,就有一个极其压抑的声音传到她的耳边:“不许碰他……”
吴霜竭力地想要排斥这种力量的控制与摆布,可是却完全无能为力。
也许,这就是因果报应,这就是上天赐予她的惩戒吧!
“水然,你先进去吧!”吴霜费力地支撑住身体,靠在石壁上,“我……我没事儿的。”
倾水然担心地问道:“真的没有什么事儿吗?”
“没、没事儿。”吴霜回复道,“我一会儿就进来。”
“可是你……”倾水然疑惑地看向吴霜,她不太像没有事情的样子。
“快进去,不然,我会一直这样下去的!”吴霜喝道,倾水然这才犹豫着进了去。
待他进了后院消失在前院的时候,一阵风声较量,吴霜很快就被一双无形之手掐紧了脖颈,她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无力挣脱。
她瞪大了眼睛,也没有瞧出任何端倪,难不成……这一切真的不是幻觉,而是事实。
“唰”的一声,她又被放了下来,径直摔在了地上,手被路边锋利的石子所割破,将衣服染了一层血迹,犹如烟霞一般的色彩。
“希望你能够记住这次教训,不然,下次就不是被摔下来这么简单了,而是——毁容。”一个极其压抑的声音再一次响在她的耳边,没有方向,似乎是从无边地狱传来的。
“你想尝一尝毁容的滋味儿吗,哈哈哈。”
“你到底是谁?”吴霜害怕极了,她低着脑袋不敢看任何位置,只能死死地抓住身边的东西,比如说,一堆散落的石子。
她的宝剑,她也忘拿了。
然后,径直锁了门,一路飞奔到了后院,她默默地擦掉眼泪,一眼就看见了正厅内的小奶包,还有一具木偶。
遭受一系列的诡异事件,吴霜回到住房,越想越复杂,可是终究没有任何结论。
她想死死地抓住把柄剑,却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彼时,她连一口气都不敢喘,水杯明明就近在眼前,她也不敢挪开一步,生怕有什么东西会再度出现,突然在她喝水的时候将她给呛死。
实在……实在是太过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