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迪达仰面道:“卡努莱曼懂个屁,他也能称得上韬略无双?简直要笑掉了我的大牙!他若有韬略,三十年前对第十一魔界隔而不围,对塞萨洛基要塞围而不取。趁着舟人还在观望,趁着魔族各部矛盾重重,隐蔽的集结全部云帆战舰于白河之上,出奇兵一举攻陷魔都·yù_wàng之扉,彻底隔断魔界的上域和下域。若是他听从我的建议,哪会有今天旷日持久的战争?”
乌恩奇闻言一呆,若是三十年前妖灵的云帆舰队直取魔都,那自然是另一番光景。
直取魔都好比掐脖子,围攻塞萨洛基要塞好比揪尾巴。妖魁卡努莱曼指挥着妖灵大军一把揪断了魔族的尾巴,却没有尝试直接拧断魔族的脖子。虽然他屡战屡胜,其实未尝不是坐失良机。
看着乌恩奇发呆的样子,坎迪达不无得意,也不无失落的说:“枉费我在魔都潜伏了四十余年,可惜了那重创魔族的最好时机。如今魔都不会陷落,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里俨然已经成了下域魔族最后的希望。他们会像守卫自己的yù_wàng一样,守卫着这座魔都。我们灵族的攻势必将在此受挫,然后戛然而止。”
坎迪达说完这句话便蹒跚着离开了墓园,在他离开的那一刻,他极像是一位意气消馁,风烛残年的垂暮之人。
望着坎迪达远去的背影,乌恩奇知道生死场上的第一战,他赢了。他引出了山中老妖,确认了他的身份,也迷惑了他的判断。但战胜这只老狐狸的不是乌恩奇,而他自己的疑心和妖灵族内部的纷争。
法鲁格走过来,低声问道:“老大,是他吗?他怎么这样就走了,他都没向你索要《涡流洋图》?真是奇怪。”
乌恩奇说:“他评价卡努莱曼的语气告诉我,他就是老妖没错。他没索要《涡流洋图》,因为他老了,锐气已失。这里是霸海王的地盘,他觉得我仍在他的控制之中,所以选择了知难而退。他对战略的判断极为敏锐,他像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我必定不是他的对手。”
坎迪达和他手下的放债者全都离开了北十区的墓园,乌恩奇就指挥着霸海国的乞丐们替克米特·阿布洛特举办了一个不算隆重的葬礼。草草安葬了这位前富豪以后,乞丐们都散了,法鲁格也识趣的去了别处,克米特·阿布洛特的墓碑前只剩下了悲痛的安特妮埃塔小姐和乌恩奇两个人。
安特妮埃塔冷淡的说:“乌恩奇先生,谢谢你救了我,如果没有你,我一定会被他们害死的。”
乌恩奇道:“你怎么叫我先生?我要感激你才对,没有你的帮忙,我很难引出我要找的那个家伙。”
“嗯,安妮不是废物。”安特妮埃塔小姐用明澈的眼睛望向乌恩奇,痛心的说:“乌恩奇先生,你变了。若是以前,就算我百般恳求你,你也不会让我受委屈去替你做诱饵。可是你现在利用我也变得毫不犹豫。你来了圣都以后,果然变得和我的父亲一模一样。”
安特妮埃塔伤心的哭了起来,到了这时乌恩奇才猛然醒悟到,他跟以前的自己已经大不相同了。
若在几个月之前,他怎么可能舍得让安妮忍着痛失亲人的悲伤替他做诱饵?怎么可能设计一个杀局,让丽娅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替他挥剑?又怎么可能完全不顾及星音谷夜族举族的安危,将她们希望的舞台变成危机四伏的生死场?
乌恩奇发呆的时候,安特妮埃塔已经扭过身走远了。她拒绝了乌恩奇的挽留,没有留在他身边,而是独自回到了南十二区那幢低矮的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