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
“嘭！”
又一棵树在自己身前倒下，微微喘息的程琪雪随手将斧子丢到一旁，也不顾周围人所投来的异样目光，直接坐在了雪地之中。
作为王族之女，她鲜有这样的时候。哪怕王城失陷之时，她也始终在人前保持着王族该有的仪态。
像眼下这般，什么都不管地就直接往地上一坐，于她而言还是头一次。
事实上，此刻的她也确实没有心思去顾及这些。
“好个狂徒。”
程琪雪冷哼一声。
这世上竟有这等狂妄之人。
早先在东芜时，程琪雪便见识到了他的狂，又或者说是他那迷之自信。
视英杰如草芥，视铁骑如无物。即便再困难的一件事，他都等闲视之，觉得易如反掌。
而最离谱的是，偏偏还真就让他把事情办成了。
几次以后，她便觉着那份狂妄乃是他源自于自身实力的自信，他有那份实力，他应该狂妄。
但现在看来，是她错了。
他终归只是自大而已。
总是异想天开的想些天马行空的计策，运气好被他撞上几次大运，便以为自己天下无敌，越发的狂妄，越发的肆无忌惮。
可这次又如何？
她偏过头，看向宋军建起的高大营墙。
在这几日的砍树中，程琪雪已是猜到了郭羽的想法。
安营扎寨，停军不前，是因为他想以静制动，以逸待劳，在此以营寨为基，迎击呼延廷。至于那消失的五千人，应是被他藏在附近的哪里，想要等呼延廷大军来时行夹攻之法。
可是，有用么？
据营而守？
五千甲能守到几时？
夹攻之法？
当年被天威公夹了不知多少次的呼延廷会再次上当？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毕竟…
小心谨慎，狡诈如狐的呼延廷，根本不可能会不计后果的全力攻来。
她不知黄清为何就能笃定呼延廷会攻来，也不知郭羽为何如此相信她，还以其为根据定下了近乎荒谬的迎敌之法。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都错了。
宁宛与疆南间的路程并不算远，如是呼延廷发兵来攻，几日前就该杀到了，哪里还能让他们在这里如此安稳。
而这，便也是当下她能如此安逸地坐在这里的原因。
对于那个劝解无用，固执还自负的郭羽，程琪雪已不抱有任何期待。当初对他莫名生出的信任，也随着这几日她所砍倒的树一同消失。
当下，她只想看到他吃瘪时的模样。
一想到那个整日里听曲儿看话本，好似一切尽在掌握的男子，最终发现自己所做俱是无用功时所会露出的表情，她就莫名感到快意，甚至还笑出了声。
“狂妄自大，异想天开。”
坐在雪地中的程琪雪少有地扬起嘴角，“该得你算计落空。”
“殿下倒是好兴致。”
她正自言自语间，一道白色倩影忽地从旁侧走出。
看着嘴角微扬的女子，黄清挑眉道：“砍树都能砍到如此开心，到底是王族之女，这份心境常人实难及也。”
眼见来了位不速之客，程琪雪收敛笑意，若无其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淡淡地说道：“黄姑娘来此可是有事？”
“算是吧。”
黄清点了点头，她也不说是什么事，反而问道：“不知殿下方才因何发笑？”
若是往常，程琪雪兴许会随便找句话遮掩过去，可面对黄清，这个令郭羽迷之信任，同样也对郭羽迷之信任的满身疑点的迷之女子，她竟是莫名想说出实情。
“我在笑某人自以为神机妙算，到头来却只会算计到空处。”
“哦，这样。”
黄清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黄姑娘，我虽不知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又凭何做出的判断。但这一次，你与他确是错了。”
程琪雪抬起凤眸，看向身前的绝美女子，“呼延廷是不会来的，便是做出再多的安排，那也只是在做无用功而已。”
“如果他不来的话…”
黄清眯眼笑道：“那确实。”
“既然明白，又何苦在这里干耗时日？”
程琪雪深吸一口气，“如今的北疆局势错综复杂，倘若在这里耗费太多时间，安知会生出怎样的变数。”
两次砍树的经历已是让程琪雪明白，她根本无法左右郭羽的想法。
不止是她，甚至是宋军的其余将领，也丝毫不能改变什么。
唯有眼前这女子，当下军中唯一能影响到郭羽的，似乎只有她。
尽管程琪雪对于黄清好感欠奉，但为大局考虑，她还是压住心里那丝不快，再一次做出尝试。
“黄姑娘，如果你真心为郭将军着想，便请劝他走吧。在这里，是不可能等到呼延廷的。”
“殿下说完了么？”
显然，程琪雪这一番还算诚恳的话没有对黄清造成任何的影响，她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若是说完了，便随我来吧。”
“等一个不可能等到的人，准备打一场不可能打的仗，徒劳无功，空耗时日，简直荒唐！”
女子这副全然不在意的态度像极了郭羽，同样也终于惹恼了程琪雪。她瞪起凤目，冷声道：“既然你们非要一错再错，那我也无话可说，我们拭目以待便是！”
“殿下，很遗憾，错的并不是我们。”
黄清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哨骑急报，数里处出现数万疆卒，当下正奔大营而来。而我这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