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怡微微笑了下——不愧是昆无，够谨慎也够细腻，够君子，也够小人，当然，主要是够坑，连长辈都坑。
——昆仑第一坑货，在年纪轻轻便已经在此领域崭露头角了。
寻仙看苏怡笑得瘆人，忍不住抖了抖肩，苏怡见状提醒他道：“不要分心，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没记错的话，这场戏，在后来的《九州通史》中被称作——小掌门舌战群儒，喝九州浪子回头！
“弟子不才，私认为，如今九州应当考虑的事情，实则是两个选择。”
“战或者不战。”
昆无此时年岁尚小——最起码在这一堆动辄成千上百岁的老家伙看来很小，但目光坚定，沉着，断然有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冷静和稳重，说起话来也是有条有理，让人很容易忽略他的样貌和年纪。
昆无恭恭敬敬道：“说起不战，那么按照如今魔族占据优势的情形下，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最起码按照现在情况来看，已经成为焦土的三洲是不用考虑了。”
众人俱沉默的点点头。
昆无掩饰住心头的伤痛，接着道：“虽然，那三州因为受魔族的影响甚广，里面的凡人修士也都逃离了七七八八，加上里面的耕田，灵脉俱毁，短时间内对我们的作用也不大，这个代价似乎还可以接受……”
有人神色动容，昆无接着道：“而如果战，那么很明显，昆仑会成为第一个被牵制住的宗门，按照乐观估计，昆仑就算还能拿出一成战力进入九州战场，但于大局也是杯水车薪，九州战败，似乎是必然的结局。这是其一，其二，九州即使险胜，被沦为战场的九州各处显然也会受到不小的损失，很有可能会变成和与那落败的三洲一般的模样，没有灵脉，没有耕地，修士不能修行，凡人无法生存，看上去，似乎比战败更为凄惨……”
说到这里，昆无抬起头扫了一圈，看到有人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顾满楠皱起了眉头，昆崖依旧眯着眼睛。
昆无重新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色，眼圈慢慢红了起来：“所以，我说，战力，拯救不了九州。”
少年红着眼，一字一顿，明明只是一个不过百岁的元婴小辈，竟然让在这里所有动辄千岁的门派大佬们都觉得自己无法反驳。
昆崖上人作为这场会议的发起者和昆仑的掌门此时却不好继续装没听到了，他点点头，示意昆无继续说下去。
“战力拯救不了九州。”
昆无环视一圈，眼底的激动慢慢沉降下来变成了一种所有人都不明白的东西。
冷静的热血。
“因为九州从来不缺少战力，昆仑能牵制天生魔，靠的是底牌，而在座的各位，有几个是没有底牌的？”
“你们只是不愿意拿出来而已。”昆无冷笑了一声。
“你们还不明白真正伤害九州的是什么吗？”
“不是魔族的残暴，嗜血，而是我们的不作为。对，就是不作为。”
“魔族用了数万年修养生息扩张实力，我们呢，竟在这数万年间磨光了所有的血性，忘记了数万年前自己的先辈在魔族中杀出的血路！所谓传承，所谓隐忍，都是借口，在我看来，都是你们逃避的借口而已。”
“看看你们在做什么，在我提出九州或可一降的时候，你们竟然还有人点头同意。你们应该做的是训斥我！训斥我小小年纪，便失了血性，忘了先祖！可你们呢，你们在忙着点头，忙着苟活——你们不觉得可笑吗？”
“我希望你们认清楚，当你的敌人被冠以侵略者称号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他就永远不会知足。”
“思厥先祖父，暴霜露，斩荆棘，以有尺寸之地。子孙视之不甚惜，举以予人，如弃草芥。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然则诸侯之地有限，暴秦之欲无厌，奉之弥繁，侵之愈急。故不战而强弱胜负已判矣。至于颠覆，理固宜然。”昆无背着这番话，被强行按压下的悲愤又一点一点透过血液渗进心脏，那个被欺压被辱骂被瓜分的时代似乎也随着那句“至于颠覆，理固宜然”在昆无的眼前揭开篇章，固然他不曾经历过那段昏暗，连这段话都还是在“指引”的帮助下才能背起来的，但深藏在书卷里的血腥不甘却不曾因为他的忘记而磨灭。
他知道后果，所以他不能容忍九州落入同样的境地，所以，他站在这里！
“枉费大好光阴，凡人都能参透的道理，你们却不懂，你们的岁数是长到狗身上去了吗？”
“昆无——”昆崖打断他，虽然听着很爽，但这么明目张胆地辱骂老前辈于昆无而言不是太好。
昆无却极为冷静，他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抬头，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毅:“掌门师尊在上，原谅弟子言行有失，但弟子确实冷静的很。也许说完这些话，我也不能再喊你一句师尊了。”他自嘲般笑笑，然后站起来。
昆崖突然想起昨日晚上突然闯进自己房里的昆无，明明是个小辈，却时刻将自己当做能承担一切的长辈，有时成熟的让人心疼，有时又幼稚的可笑。
可是，笑不出来。
因为这份幼稚就这么**裸地撕开了这些所谓高层用来粉饰太平的最后一层心照不宣。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出现的最糟糕的局面，可是他们都轻巧的避开了，毕竟——九州那么大啊……
起初魔族打下的不过是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