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算是摸准了孙承宗的路数,只要把老人家的诗词搬出来,这位三朝老臣立刻就得折服.这不,朱由检背诵了一遍老人家的《浪淘沙?北戴河》,孙承宗果然激动不已,这一路上反复吟咏,赞叹不绝,也就顾不上劝朱由检回京师了.
于是朱由检就率领李来亨的三千轻骑兵挥师向东,过通州而不入,果然在黄昏之前就抵达蓟州.
蓟州的城防却十分松懈,朱由检的人马都来到城西三里之外了,守城官军还是浑然不觉.等到三千骑兵突然出现在视野之中,这些官军则是惊慌失措,连旗号都顾不上看,急急忙忙地关闭城门,把不少做小买卖的老百姓关在城外.
孙承宗不禁怒道:quot;这个阎鸣泰,是怎么带兵的！quot;当即纵马上前高声叫城.
不多时,蓟州西城的拱极门城门大开,以蓟辽总督阎鸣泰为首的蓟州军政官员慌张张地接了出来.他们哪敢相信,前两天才以欠饷为由向朝廷伸手要银子,居然把皇帝给引了来！
朱由检在两年前是见过阎鸣泰一面的,如今见他还是那副谄媚的模样,心中冷笑不止,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催马入城.
沿途只见城中民生凋敝,倒时不时能看见几座宏伟的庙宇,正门处却不悬匾额.朱由检奇道:quot;阎大人,那是什么所在?quot;
阎鸣泰登时面如死灰,嗫嚅着道:quot;臣死罪！那些都是前两年给逆贼魏忠贤造的生祠,共有七座.臣也是迫于其银威,不得已而为之啊！quot;
quot;哦！quot;朱由检面带嘲讽地盯了阎鸣泰一眼道,quot;朕有关生祠的旨意,阎大人接到了不曾?quot;
阎鸣泰赶紧讨好地道:quot;当然接到了,臣已经按照圣意,从臣自家积蓄中拿出五万两白银,弥补当时从库银中拨付建造的数额.quot;
quot;五万两,还真不是个小数目.quot;朱由检装作不经意间问道,quot;对了,阎大人一年的俸禄有多少?quot;
阎鸣泰更是吓得冷汗直流,只得结结巴巴地答道:quot;臣挂兵部尚书,少师衔,实授蓟辽总督,三俸皆支.兵部尚书和蓟辽总督都是正二品,少师是从一品,年俸折银合计五百两.quot;
quot;五百两?quot;朱由检呵呵笑道,quot;那岂不是要阎大人一百年不吃不喝,才能凑上这笔款项.quot;
孙承宗也骤然警觉道:quot;岂止一百年?朝廷发俸向来是银钞各半,那宝钞形同废纸,你实际拿到手的也不过二百五十两.这五万两从何而来?quot;
阎鸣泰大窘道:quot;陛下,恩师,臣在原籍颇有田产,实是变卖了一部分田产才凑够的…quot;
朱由检见他说话吭吭哧哧,知道其中多半有假,也不戳破,只问道:quot;那这些生祠,你打算怎么办?quot;
阎鸣泰立即义正辞严地道:quot;当然是捣毁！陛下放心,臣这就派人去扒房子！quot;
quot;谁让你扒房子了?quot;朱由检把脸一沉道,quot;你就不能把里面的泥胎砸了,把房舍挪作他用么?朕看城中有这么多百姓都住在破窑烂瓦之中,你身为一方军政大员,难道就不该想想百姓的生计?quot;
阎鸣泰被朱由检训得通体是汗,赶紧跪倒请罪.朱由检却不跟他废话,直接到了总督府大堂,见此处装饰得倒是富丽堂皇.
阎鸣泰赶紧请朱由检上座,朱由检却一摆手道:quot;不必了.你的奏章朕看过了,今天就是特为此事而来.你说户部已经欠饷三月?quot;
这个话题阎鸣坦算有底气,因为户部确实已经欠了蓟州三个月的饷银了.于是他赶紧躬身道:quot;回陛下,正是.蓟州各城各隘共有官军四万三千又八十名,即使不算军官俸禄,就按最低的士卒年俸十二两,月俸一两计算,三个月已经欠饷近十三万两.quot;
quot;嗯…这么多官军,还真是欠了不少呀.quot;朱由检不假思索地道,quot;朕这次就是带着饷银来的,可能不太多,先发在蓟州城内官军的饷吧.蓟州城有多少官军?quot;
阎鸣泰没想到皇帝如此好说话,赶紧赔笑道:quot;回陛下,蓟州城内官军约有一万二千.quot;
quot;什么叫约有?难道没有花名册?quot;朱由检立即拍案而起道,quot;阎大人,擂聚将鼓,集合全城官军,朕要当场给他们发饷！quot;
阎鸣泰立刻觉得腿肚子转筋,连脸上的肌肉都因为害怕而抽搐起来,极力堆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quot;陛下,这一万多人要发到什么时候,不如直接拨给臣,臣再慢慢逐级发放…quot;
quot;朕不嫌麻烦！quot;朱由检冷冰冰地道,quot;怎么,阎大人不是急着要饷么?不是没有饷银,恐生不测么?现在朕带着银子来了,你倒是集合啊！quot;
阎鸣泰只得硬着头皮擂聚将鼓.三通鼓响过,总督府附近的校场上才稀稀拉拉地集合了三千多人.
quot;阎大人,这怎么回事?quot;朱由检面如寒霜地道,quot;按我大明军律,一卯不到,杖责四十;二卯不到,重责八十;三卯不到,斩首示众.怎么一万二千士卒,三卯过后才来了这么点人?其他的人难道不怕军法从事?quot;
至此,阎鸣泰再也无法隐瞒下去了,只得跪倒奏道:quot;陛下明鉴,蓟州城定员是一万二千,但缺编严重,现.[,！]在也只有这三千多人了.quot;
quot;三千多人,你领一万二千人的饷银?quot;朱由检拍案大怒道,quot;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阎鸣淘空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quot;
阎鸣泰吓得声音都变了,连连叩头求饶道:quot;陛下容禀,朝廷定的饷银标准实在太低,士卒们拿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