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乱世女将军9
排兵布阵，战鼓号角，势如破竹，纵横捭阖。这重重意味，都从她的指尖流泻而出。她按着弦，他上着药，两相无言，两厢情愿。
即墨离把最后一点药抹匀，拉上了衣服。他拿起摆在一旁的萧，缓缓放到唇边。姜滢此时已经弹得铿锵有力，寻常人等都不能轻易融入进去。
曲高而和寡，今日，他们合奏的不是高山流水，而是金戈铁马。
即墨离的唇忽然动了，低哑的萧声立刻缠着琵琶的乐音紧随而至，彼此交织在一起，浑然天成，相得益彰。他们共同合奏着这支曲，澎湃而雄浑，汹涌而清冽，她抱着琵琶弹出铮铮声响，一如他无数个日夜里痛极仍一声不吭的铮铮傲骨。
忽然，这曲中的肃杀之意到了极致。凭空而来的一支箭，直奔即墨离的面门。那箭上暗含的内力，竟绷断了琵琶的弦。
“将军！”姜滢手一抖。琵琶摔在了地上。这音乐没了琵琶，只剩萧声在嘶鸣。
萧声素来有呜咽之音，表离愁，表思念，鲜少有能像即墨离这样，吹得慷慨激昂的。
他的萧声尖锐起来，那管中吹出的气流，竟抵挡住了那支箭矢，并使它在空中拐了个弯，直直射了回去，取了来人性命。
音杀。
即墨离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他绝不是世人眼里的怯懦无能，不思进取。他的身体遭受着无穷无尽的痛苦，几乎没法好好习拳脚之术。但常年修生养息，让他练就一身深厚的内力，以气为刃，那该是到了何种境界？
楚羲扬今日下令攻城，大召军队势不可挡，最多不过三日，就会攻破墨国的帝都。
三皇子不敢坐以待毙，自然会派人来行刺楚羲扬。若元帅死了，群龙无首，军心势必打乱，届时墨国还会怕这些散兵游勇吗？
可三皇子实在太自信。那堂堂战神岂是那么容易折戟沉沙的？上次不知哪位皇子派来的人把楚羲扬当成了即墨离刺杀，而这次要杀楚羲扬，这帐篷内坐的却是即墨离。
“将军。”姜滢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您有没有事？”
“你的手没受伤吧？”内力的余威震断了琴弦，那正在弹琴的她呢？
姜滢把手缩回袖子里，眼神慌乱躲闪：“我没事……”
即墨离见状，不由分说地拉起姜滢的手，那白皙柔软的手背通红一片，指尖的血珠就跟皓腕上鲜红的朱砂痣一样刺目。
“是我没能护好你。”他拿过一旁的药瓶，倒了倒，却什么也没能倒出来。那药早在他涂抹自己伤口的时候被用完了。
他想了想，说了一声“唐突了”，然后俯身，把姜滢的手指含进了嘴里。
温热的唇瓣含上她冰凉的手指，姜滢的指尖颤了颤，那血珠混合着唾液，融在了即墨离的口腔里。
这冬天的风，有些冷。
不时有风灌进帐篷里，姜滢的身子缩了缩：“将军，这样……”不太好。
“你冷吗？”他温柔地看着她，把她拉入了怀里。
“呃……将军？”她措不及防撞上他的胸膛，惹得即墨离一声闷哼。他心口上的伤还没好。
不过没有关系，她在他的怀里，她在他的心上。这就够了。
即墨离扯过一旁的大氅，盖到了两个人身上：“我听说，大召有一个词，叫抱团取暖。”
“大召？将军您，不就是大召人么？”姜滢问。
“……其实……”即墨离薄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是笑了声，“我是捡来的，谁知道我是哪里人呢？”
他想知道，如果他和楚羲扬同时站在她面前，她能不能认出他来。
“将军何必妄自菲薄，大召的子民奉您为神，这里就是你的根。”
即墨离没有说话。
楚羲扬是大召的战神，而他，却即将是墨国的新皇。
“阿滢。”他低头，她温顺地倚在他的怀里。
她不抗拒他的。
如果现在在帐篷里的是楚羲扬，她会不会也这么顺从呢？
“嗯？”
“你已是碧玉年华，可有想过自己的婚配之事？”
姜滢一下子抬起头来：“将军要赶我走？”
我怎么舍得，我还想娶你回家。
即墨离问：“阿滢，你是怎么想的？”
“阿滢不走。”姜滢认真道，“是您给了阿滢再生之恩。我岂能离开？”
“你就当，是我还了你救的那一命。”
“那不一样。将军，您愿意救我的家人，我们姜家上下几十口人的清白，能抵的，何止一条命呢？”
“若是救命之恩……”他有些苦涩，“倘若救他们的，不是我呢？”
严格意义上，真正能帮到姜家的，是楚羲扬。他不过是推了一把。那会怎样呢？她忠心的是楚羲扬吗？他当初因为救命之恩爱上她，难保她不会为了报恩，就这么喜欢上了楚羲扬。
“将军……”她垂首，嗫嚅了半晌，方道，“阿滢，也有自己的私心。”
她的声音很轻，再抬眸时，水灵的眼眸里一片坚定：“我，心悦将军，想嫁与将军为妻。”
她早就有怀疑了，每个世界的特殊人物都会很快出现在她面前，这次却迟迟不见动静。这军营里都是男人，却没有一个让她有来自灵魂的悸动感。要么是他不在这里，要么，是她早就见过他。
姜滢不是傻子，就算她不知道墨国皇室双生子的存在，可楚羲扬表现出来的差异太大了。姜滢是何等聪明的人，察言观色，心思百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