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十分。
办公大楼冷冷清清，两个人的脚步声显得尤其清脆，赵熙稍微退后半步，用眼角的余光看少爷的脸色——
肃杀而又疲惫。
脚步来到走廊尽头，他上前一步，伸胳膊推门，保证少爷的脚步没停，直接进了办公室。
两人同时看到沙发上横躺着的西门泽，赵熙刚要去叫他，被凌震宇制止：
“让他再睡十分钟。”
“少爷，咱们这阵子工作强度大，我真担心您的身体，您去休息室里眯一会儿，这边我……”
没等他说完，凌震宇的手就在空中摆了摆，他双肘支在办公桌上，一只手捏着眉心：
“不用了，我闭会儿眼睛就好，文件越积越多，还有总监来查呢……”
一提到“总监”，赵熙回身看看门口，不放心地回去看房门有没有锁好，回来他才压低声音开口：
“少爷，这个总监我总觉得不简单，工作起来像御姐，谁也不尿，下班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
“嗯，这是她的作风，工作跟生活分得很开，我们只需要把工作这边做好，毕竟她的一些观点对老爷子那边的影响力不小。”
凌震宇身子往座椅靠背上一趟，声音不大，意思却异常清晰，她是个钦差，不能得罪。
赵熙当然能明白这个意思，但还是挠着头，有些话想说，又觉得没组织好语言，索性就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你去忙吧，早餐让桑冰准备。”
坐正身子，凌震宇一手拿起金笔，一手翻开文件第一页，淡淡地吩咐。
赵熙轻叹一声，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静寂的办公室里，光线不算强，一个全心全意工作，一个继续在沙发上做梦。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杀人啦，杀人啦，快跑啊，快跑啊……”
凌震宇手里的笔倏地划破一张纸，转头朝着西门泽看去。
“啪嗒！”
“哎呦。”
西门泽滚落在地上，捂着腰慢吞吞坐起来，伸手艰难地去摸手机：
“倒霉闹铃，用得着这么逼真？！吓老子一跳！”
惺忪的睡眼慢慢有了神采，视线对上凌震宇的眼睛，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咧开嘴干笑着解释：
“嘿嘿，哥，昨晚我有点累，本想着睡半小时就起来，后来怕耽误事，直接搜了这么个闹铃，没——没吓着你吧？！”
凌震宇没理他，只是眉头微皱，淡淡地交代：
“有件事要你去办，具体去找赵熙。”
西门泽稍加思索，再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拉开挡住自己的半边窗帘，朝外面看看，确定太阳他老人家还没上班，这次揉着眼睛吐槽：
“哥你这么早来干嘛，公司这边有我，你——好好好，我去找赵熙……”
一边打哈欠，他一边摆着手安慰这边凌厉的眼：
“不用问，八成又跟小嫂子有关。”
“什么意思？”
凌震宇笔尖一顿，抬头朝他瞟一眼，沉声问。
“据我所知，她的事在你眼里比天还大，公司现在水深火热，别人的事根本提不起来，所以一定是关于她，好好好，你可以不承认，但我去找赵熙，他说的每一句都会成为我有力的证词……”
抓起玻璃的烟灰缸朝他就砸了过去，凌震宇低吼一声：
“皮痒了？！”
轻松把烟灰缸接在手里，往回走几步嬉皮笑脸地放回原处：
“好了好了，我这就去，人家还不是想逗你开心一下，放心吧不管什么事，我一出马绝对摆平——好好好，你别瞪眼，我这就去！”
西门泽贫了几句，揉着满头乱糟糟的黄毛出去了。
凌震宇转头看着窗外的亮光，再看看桌子上一尺来高的文件，夹着金笔的手摸了摸肩头的伤口，嘴角不着痕迹地扯了扯笑纹，又继续工作。
来公司之前吩咐过张妈，早晨的时候如果还发烧，就一定要送医院打针，或者叫傅医生去家里。
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文件翻了几页，最后他的眼睛还是落在了一旁的手机上。
还是拨个电话问问吧。
放下手里的笔，他拿起手机直接拨了客厅的座机。
万一张妈正在楼上卧室里，手机铃声响了，会吵醒那丫头的。
想到昨晚那张小脸的惊慌，他的心就一阵阵揪紧，包着纱布的拳头一点点攥紧。
电话被接起的瞬间，他的声音直接砸了过去：
“张妈，琪琪还烧不烧？”
张妈笑吟吟地回答：
“我刚从楼上下来，少奶奶的烧退了，正想给她熬点雪梨汤呢，少爷您就放心吧，有我看着。”
“好，让她补充水分，还有没事给她找电视剧，法语学不学的——没什么关系……”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要跟方轻尘学法语，而他们之间……
昨晚受伤的手又隐隐作痛，胸口慢慢憋闷，他直接切断电话，把手机扔在桌子上。
总裁椅往后一退，他直接起身站起来，大步朝着窗户走去。
工作繁重无所谓。
生活没有规律无所谓。
他就怕心里一直挂念的那个人有任何闪失。
昨晚的事已经足够他后悔。
为什么没有直接带她走，就是因为不想让她卷进公司的阴谋漩涡中。
本以为在会所替她出头，会对某些人起到震慑作用，是他失策——
都是他的错！
拳头砸在玻璃窗上，薄唇用力地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