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通往未来的路19
后来念初又和对面的护工阿姨碰过两回面，阿姨待人热情，总会从手里的菜篮子里摸出一颗苹果或者橘子塞给念初，问她腿怎么了，自己能不能行，如果需要人照顾的话，她能来帮忙，左右就是两步路的事。
念初说自己只是暂时的。
阿姨看起来有点不信，指指那扇门：“这里头住的老太太能走能跑的，还要我伺候穿衣吃饭呢。”
念初还是摇摇头，表示能照顾好自己。
阿姨显得有些遗憾，又说起对门老太太——架子颇大，不好伺候，脾气也不好。
这个念初没搭腔，倒是留了个心眼。
后来有一天，对面的门没阖严，念初买的菜到了，开门出来拿，正好听见屋里碎了什么东西，阿姨的声音传出来，骂骂咧咧的，也是奇了，老太太没还嘴一句。
她不是这样能忍气吞声的人。
念初把袋子交给老虎，大狗早有了新技能，咬着袋子颠儿颠儿进屋，前爪子猛地一跃，搭在特制的台子上，把东西搁下。觉着自个特能干，眉开眼笑地甩着尾巴。
对门还在骂，阿姨尖声叫了一句：“老不死的东西！”
念初觉着这话忒难听了，生怕出什么事，滚着轮椅到对面，拉开了门——
本来就是她住了好久的地方，一进去眼就往厨房巡，只见厨房门口站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背对着她，缩着肩膀，说不出一句整话，阿姨站着里头，气焰嚣张，光嘴上骂还不解气，动手推了老太太一下，老人摇摇晃晃险些摔倒，阿姨也是机灵，想必是做惯了的，拉了老太太一下，叫她扶住门框站稳，继续骂起来。
老太太气得不知道怎么才好，不愿意听，抬脚要回房间，她这一迈步叫念初狠狠愣了下，步子走得很不顺畅，半边身子都歪着……
宁言书没有对她提起过老人家的状态，她只知道是抢救及时，后期用药也精细，这才能顺顺当当出院，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样……
她终于知道霍青哥说的不太好有多不好。
老太太缓缓挪着，没瞧见门口安安静静的小姑娘，阿姨在里头，也没瞧见，依旧在骂，仗着没人冲老人撒泼：“滚滚滚，进你屋去，别踩着玻璃渣回头又是我的错！我成天伺候你容易么我？给你做饭还嫌不合胃口！有本事你别让我做啊！人到这地步就得知道低头！”
念初默不作声，弯腰捡起门口男人的拖鞋，朝厨房扔去，准准避开了摇摇晃晃的老太太，砰一声，砸在门上，好大的声响，叫阿姨停了嘴里的话，探头出来。
因为是只男拖鞋，所以一开始以为是这家的小孙子回来了，心提着一看，原来是对面半残不残的小姑娘。原以为能多赚一笔，却是个不舍得花钱的，还贪了她好几日的水果，阿姨指指念初：“不关你的事啊，赶紧走！”
说完这句话，老太太才把自己转回来，她的头扭不过来，只能先转身子才能看见发生了什么。
刚那一下也把她吓着了。
***
门口那个女孩有些眼熟，可又变了不少，老太太眼花，看了好久，这期间，念初又在一旁鞋柜上抽出一只鞋，朝阿姨扔去。
“嘿！”阿姨是个力气大的，扔了手里的玻璃渣朝念初过来，念初一个坐轮椅的，根本不是对手，可她不怕，吹了声口哨。
一条油光水亮的影子从自家一跃而出，再一眨眼，就蹿到了轮椅前头，大狗呲牙挡住主人，冲阿姨恶狠狠地狂吠，这么大的狗，力气比人大，站起来个头很不小，阿姨有点怕，往后退两步，问念初：“你，你想干什么！”
老太太这时已经认出她来。
念初要的很简单：“道歉，然后给我滚！”
“你算老几！”阿姨有恃无恐，她是宁言书请来的，无论做了什么，老太太都忍着没告状，她胆子越来越大，最近家里烦心事多，她脾气不好，也越来越瞧着老太太不顺眼，借机发邪火。
念初虽然坐在轮椅上，却半点没觉得自己矮人一等，也没说自己和宁言书什么关系，只是让老虎往前扑，出了事算她的。
这气势，从前有过，在那记忆中的四九城里，她就是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
老虎作势便要去咬人，阿姨吓得哇哇叫，大门被堵着她没法躲，只能往老太太房间里跑，老虎再熟悉不过的，立刻追过去，客房中几声乱响，客厅里，老太太沉沉望着门口的姑娘。
两人这是四年后头一次打照面，彼此都变了许多。
念初朝她微微点了下头，几眼便打量清楚。
老人半边身子瘫了，脸偏了，口眼歪斜，左手无力地垂着，抬都抬不起来，左腿没力气，只能歪着屁股用右腿撑着，她早不是那个在宁家说一不二的老太太，不是登门将她羞辱一番的那位老人，她迅速地衰老下去，一副残破身子叫一个粗鲁的中年妇女瞧不起，任意欺凌。
“应该告诉他的。”念初嘟囔一句，那样厉害的老太太，就算自己撑不住，也该告诉宁言书，叫他为她出头，而不是在他不在的时候，被人这么羞辱。
这场面，叫从小与奶奶在一块生活的念初百般不是滋味。
那些被嫌弃被驱赶的记忆已经很淡很淡了，她不常去想，人总要向前看，宁言书不在，她要替他做点什么。
其他没说，滚着轮椅进去，路过老人身边，看见她垂在腿边的手在发抖，手背上有藏不住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