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书房中双喜和四平正靠着椅子打盹儿,大丫头彩云在屋里整理架子上的书籍,见他来了,都十分惊讶,彩云便迎出来道:“爷不是说今个要在春风苑过一天吗?连兰奶奶和云奶奶请您赏花您都推了,怎么这会儿又过来了?奴婢可没准备什么点心,何况就是备了,又怎么比得上春风苑里的?”
四平和双喜也都诧异着,却听段庭轩让他们进屋,然后问道:“如今府里采买都是谁管的?”
两人不知道爷为什么会问这话?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四平便小心道:“回爷的话,如今太太和敏太太都不管家里事,所以府里所有事情都由**奶和咱们云奶奶管着,这采买的话,您指的是哪一项?”
“胭脂水粉这一项。”
段庭轩直接开门见山,不是他一个大男人为这么点小钱斤斤计较,身为朝堂小狐狸,他又怎会不知“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只是今日看到段欣棋脸上那铅粉,如同刷墙似得,白倒是白了,可白中还透着一股子暗沉,好好儿一个青春少女,竟弄成了暗娼门子里那些老**般的面色,就是青楼中,也不用红**,普通**也不会用这样粉妆啊,家里管采买的人贪到这个地步,可就有点太不把主子们放在眼里了,段庭轩不能容忍下人们这样糊弄他。
“胭脂水粉的话,应该是**奶管的。”四平小心觑着主子的面色,轻声说道,心里却在想着不知这胭脂水粉让爷挑出了什么毛病?是不是要趁这机会把**奶手里的管家之权削弱几分呢?
“是她管的?”段庭轩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倒有些难办,即便这里有什么猫腻,可他一个大伯子,总不能去和弟妹脸红脖子粗的打这个擂台吧?更何况,仔细回忆了一下,似乎除了段欣棋之外,其他人倒也没看出用的是这种劣质粉。万一这里还有什么特别的缘故,自己岂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还让父亲觉着自己轻浮。
一念及此,他便抬头对四平道:“你向来灵活,出去给爷查一查。看那些采买的胭脂水粉都是什么货色……”
不等说完,就听彩云笑道:“这事儿爷何必让四平去查?奴婢就现知道。那些管着胭脂水粉这一块的买办,个个贪的要命,仗着二爷**奶给他们撑腰,所以每个月都是拿一些劣质胭脂充数。”
“果然猖獗至此?”段庭轩真是惊讶了:“那怎么我看你们脸上的胭脂也没那么糟糕呢?”
彩云笑道:“爷指的是谁?是云奶奶兰奶奶还是奴婢们?这自然不会糟糕了。那买办们也是有眼色的,兰奶奶云奶奶那里如何敢糊弄?兰奶奶就罢了,云奶奶可不是个好说话的,让她抓了把柄,这财源滚滚的进项不就没了?至于奴婢们,太太们面前有头有脸的奴婢自然也都是好脂粉,奴婢这种就没那么好运了,只是难道奴婢为这个事儿找爷诉苦不成?爷管着多少事?还为这个烦恼?奴婢万万不会这么不懂事儿。我每月也有二两银子,只好自己掏钱去买好的,家里大大小小的丫头们都是这么干的。不是爷今儿问起,奴婢也万万不会说。”
段庭轩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过了一会儿方问道:“丫头们都有钱换胭脂,怎么二姑娘却只能用劣质的脂粉?”
“二姑娘?”彩云恍然大悟,她就说嘛,从来不管这些事儿的主子今日怎么忽然问起这事情了。因见茶沏好了,便捧了过来,一边给段庭轩倒茶一边娓娓道:“二姑娘和林姨娘……不是奴婢说嘴,爷心里也清楚的,这家里还有谁把她们当回事儿?她们就算有钱。林姨娘家里还有两个兄弟要帮衬着呢,奴婢听说就是三少爷和二姑娘的月钱,也都要交给林姨娘,所以哪有钱换胭脂?总之啊。别看是个小小的胭脂水粉,里面牵扯的多着呢。叫奴婢说,爷很不用管这些事,就算是可怜林姨娘和二姑娘,暗地里照拂下就是了。”
这最后一句话很妙,段庭轩是世子爷。他要照拂谁不行?还用得着暗地里?彩云之所以会这样说,也是因为知道杨夫人对刘敏这个夺了丈夫宠爱的女人痛恨不已,连带着林姨娘也不招她待见,若知道儿子去帮那母女俩,心里难免会有些不是滋味,这也是人之常情,彩云相信自家爷也是明白的,因此不肯说透,只是略微点了一下。
段庭轩却没有说话,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他才抬头看向彩云道:“素日里我的那个小库房都是谁管理着?”
“自然是云奶奶,咱们大房里的事都是云奶奶在管的。”彩云笑着说,不知道这位爷又想起哪一出,却见段庭轩断然道:“明儿你去冉云那里,就说我的话,让她把钥匙给你们大奶奶,从此后库房的事,都交给大奶奶管。”
“什么?”
不说彩云吃惊,就是四平和双喜,都忍不住惊讶的叫出声来:段庭轩的那小库房可是名副其实的金库,其中财富也不比府里库房差,就是二爷,管理着家里所有产业买卖,他那私库也没办法和爷的相比。如此重要之地,段庭轩自然要交给最信任的人,就是大奶奶嫁进来,因为她和爷的蜜月期极其短暂,这钥匙也没得着,云奶奶也是进门三年后,爷看着她行事稳重爽利,心里又有数,这才把库房交给她打理,云奶奶也的确不负爷的期望,并没有什么挪用偷窃的行为,所以这一次大奶奶被撵去梅月楼后,才会由她接掌府里和大房的管家之权。
一面想着,彩云已经忍不住开口道:“爷,这样……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