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本打算劝大小姐回家，龙云对凌的态度转变略感惊讶，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意识窥探，只是看向女孩子微微泛红的面庞，愣了一霎才说“好”，跟着扫描过虹膜的老板一起走进别墅正门。
鬼使神差的听从调遣，龙云当时只觉得，刚才凌看向自己的那一眼意味颇多，眼眸中流露的究竟是气恼、还是无奈，甚或还带着点期望，他一时间也弄不清楚，而且以自己这点堪忧的情商，原本就搞不清楚这些事，当下只把注意力集中在别墅内的情形，一边尝试扫掠周遭、寻找莫须有的“干爹”人在何处。
跟着前面的大小姐，在玄关里褪掉外套、换上拖鞋，龙云的第一印象是“凌对这儿很熟”，心中不快更浓了几分。
越是提醒自己别多管闲事、也没资格去为这些烦恼，就越是难以摆脱，他只能一边换鞋、一边暗示自己“老板不过是来借钱，到时候看情况再说”，于是像一个真正的跟班那样走在上官凌身后，昂首挺胸穿过门廊，走过大到不像样子的开阔厅堂。
一路上，前面步履稳重的大小姐始终没回头招呼，她脚步不停、带着龙云穿过偌大建筑，差不多就要从南门出去，才踏上台阶来到一处阳光透亮、树荫遮掩的观景露台。
露台之上，半封闭空间内温暖如春，地板中间摆一张造型简洁的玻璃圆桌，几张休闲长椅随意搁置，龙云一眼看去，就见身着宽松长袍的中年人正从躺椅上起身，一边晃着掐手机的手往楼梯口招呼：
“辰辰，今天怎么下午过来啦！
还有这一位是？”
“哦，——这、是我的司机。”
见到身材中等、眉目和善的长袍男人，大小姐似乎有点局促，转头间还不易察觉的瞥了龙云一眼，而后语气古怪的向戳在身旁的讨厌鬼作一下介绍：
“龙云。这位是李叔同、李总，我的……义父。”
“……”
上官凌的话，配合以抬起的手势，龙云看向身着赭色长袍的中年男人。眼见他也在看自己，他忽然感到从未有过的尴尬，也才想起来一点，自己是最不擅长和外人打这种交道，然而刚才既然坚持不走。现在也只好清清嗓子、勉强点点头回应：
“原来是李总，久仰大名。”
“你好，年轻人。”
从上官凌口中听到“龙云”，站在圆桌旁的李叔同似有所感，表情微微一变，眼珠在金边眼镜后转几下、似乎在重新打量出现在眼前的“不速之客”，心下略生踌躇，然后才神色如常的踱步走向茶桌，一边轻声招呼伫立在旁的大小姐：
“先歇一下，辰辰。今天就沏壶黄山毛峰、咱们品一品，好不好？”
“好啊，我正好口渴呢。”
刚一见面时还有些尴尬，听到招呼的上官凌似乎又恢复了平时的落落大方，她随手把小包往龙云手里一递、似乎还在生这家伙的气，迈步走到躺椅旁，两手抚着包臀毛衣的小裙摆坐下来，一边故作轻松的左右看了几眼。
眼见老板坐下，龙云只能亦步亦趋跟过去，他现在心乱如麻、起码的分寸却还是有。索性就两手一背，腰杆笔直的站在上官凌身后。
偌大观景露台上，三个人是头一次见面、氛围就很微妙，站在老板身后表现出一副跟班的模样。龙云无心观察四周，他现在真的很想凑到凌耳边游说一顿、让她赶紧打消筹款的念头抽身回家，眼下这种场合却一点都不合适，更不知道大小姐会不会听，于是也只好耐着性子站在原地，眼光扫过悠悠然沏茶的中年男人。郁闷之余，他也终于认出来、脑袋里对上了号，眼前这位李叔同究竟何许人也。
看样子一点都不熟，名字却非巧合，年轻人想到的是“李氏工业帝国”的掌舵者。
和典型的国内工商家族不一样，年届五旬的李叔同，家族并不怎样庞大，却掌控着规模惊人的产业集团，单世界五百强中就不止一席；虽然这些都是上市企业，估计他本人只是持有相当比例的股份，但以整个李氏集团、控股企业的销售额计算，怕也在数千亿之巨。
这样一位实业界巨子，专注航空竞技的龙云只略有耳闻，不过可想而知，连他都能说道两句的企业家，差不多就属于巨富中的“名人”。
但这时见到李叔同，他却没一点好奇，反而更感觉心烦意乱。
是啊，李叔同这样的工业巨擘，身家不知有多高，但怎么说拿出一二十亿闲钱来是没问题，凌找他借钱还真是明智之举——可两人的关系呢，“干爹”，算怎么一档子事？
越想越是窝心，龙云神色阴晴不定的站在老板身后，一言不发，坐在躺椅上的大小姐却也没搭理他、而是手捧茶杯慢慢啜饮，轻言软语的和李叔同搭了几句话，就开门见山说起要借钱的事。
接下来的对话，不出所料，龙云就知道这李叔同极其富庶，上十亿的现金也拿得出。
而且大小姐讲的很清楚，这钱是交给官方机构作为“保证金”、并不是真的消费掉，等战机合同一旦到期还会原路返还，按李叔同的雄厚实力，这事根本就不难；不过听过了凌的一番说辞，言辞闪烁的实业家却没一口答应，沉吟间，目光扫向女孩子身后的龙云，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还在斟酌要不要开口。
三个人都不说话，露台上一下子变得挺安静，察觉李叔同目光的龙云装作浑然不觉，心下却烦躁起来。
现在这处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