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妩疑惑地接过信,展开一看,不禁有些发愣:郭图的信写并不长,但遣词造句也很隐晦。若不用心思细看,根本不知道他要表达的什么意思。可是读懂以后又会发现,其实郭图信的内容跟孟珊非常相似,只是说的委婉又晦涩,像是在忌惮什么一样。
蔡妩眯缝着眼睛,把信拿到灯光下边看边思考,看完以后,蔡妩也跟郭嘉一样沉默不言了。
郭图在信中以一种极其理性地口吻分析了冀州和许都如今的形式,结论却没说明。紧接着他就摊了两条路给郭嘉:要么趁着战事未起投诚袁本初,以做内应。要么带着妻儿远走他乡,离开是非之地。只是信尾时却说郭嘉曾经来过冀州,若当真认为本初公为明主,那时自然就会留下,既然后来离开,他便没指望郭嘉回过头来。未免战场相见,他还是建议老友选择第二条道。
好一阵安静后,蔡妩抬起头,从身后抱住郭嘉,把脸贴在郭嘉后背上,透过衣料传递的温暖声音轻缓地说道:“奉孝,你不会离开许都。”
很平常的一句话,本该是疑问,却偏偏带了万分的笃定。
郭嘉扣住蔡妩的手,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些暗哑说:“昔年在冀州,公则、仲治他们与我送别时,公则曾言:万般相见好,莫逢在沙场。如今看来……沙场相逢,是……免不了了。”
郭嘉说完就隐忍地合上了眼睛,低下头,沉默不言。
蔡妩也默下声,向搂孩子那样把郭嘉抱的更紧:她知道他在为难,不是因为许都是否危险,不是因为是否投诚袁本初,只是因为郭图那一封信。一封站在朋友立场,劝他远离危险的信。那样一封用词隐蔽的信,被封在女眷来往的书函里,被一个走方的大夫从冀州带出。躲过层层政敌,费尽万般心机,一份沉甸甸的义气被摆在眼前,却只能咬着牙,忍着疼,推开这份好意。蔡妩不知道他刚才点头时抱的是什么心情,她只知道她怀里这人刚才说话那一瞬间,身子都是僵直的,声音都是带沙带哑的。
就像他曾经说过的那样,他在颍川时同窗无数,友人却只有几个。到现在更是物是人非,干戈寥落。因着各为其主,因着各有所忠,他一下子就要与三个故友站在沙场两侧,中间横亘着利益、忠诚、信仰和家国,补不上,填不满。除非一方肯放弃,否则昔日故交,再无对弈畅饮之时。
蔡妩觉得自己现在该说点什么转移郭嘉注意力,却又发现其实自己真的是个嘴拙的,竟然想不到该告诉他什么才能让他不再想现在这事。世上有种人很奇怪,明明看着最洒脱,骨子里却偏偏最执着。明明糊涂着得过且过的幸福,却偏偏会选择明透清醒着痛苦。
蔡妩觉得郭嘉就属于这一类。因为看透,所以清醒。因为在乎,所以痛苦。
郭嘉摩挲着蔡妩的腕子,良久的低着头。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问她:“今天回来的时候你没在府中?可是去司空府了?”
蔡妩点点头。
“是在担心什么?”
蔡妩咬着唇,转向郭嘉身前,手攀上郭嘉脖子,认真的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奉孝,我们会赢。”
郭嘉愣了愣,嘴角勾起一个笑容,点点头说:“是。我们不会输。”
“你不会骗我。”
“从来不会。”
蔡妩抿抿唇,一下靠到郭嘉怀里:“不管你骗没骗我,我都当你是认真的。我们会赢,必须得赢。因为……我还没有给你当够媳妇儿,我还不想那么早改嫁。”
蔡妩话音刚落,就觉得环在自己腰侧的郭嘉的手狠狠一紧,把她整个人一下子禁锢到贴到郭嘉身上。郭嘉伸手轻抬起蔡妩的下巴,用一种凶巴巴又恶狠狠地口气告诉她:“阿媚,你这话简直是我的噩梦。”
蔡妩毫不示弱地抵着郭嘉胸口,口吻郑重而挑衅:“所以,你可千万仔细,别让你噩梦成真了。”
郭嘉眯着眼睛咬牙:“所以这就是你想出转移我注意力的法子?”
蔡妩眨眨眼,脑子还没明白郭嘉为什么凭空冒出这一句,就觉得自己双脚骤然离地,紧接着视线里就是天旋地转,蔡妩一下子揪住郭嘉衣襟,却听郭嘉笑的阴测测地在她耳边说:“阿媚,下次如果再想转移我注意力,你该直接试着勾引我,这法子比较简单。”
蔡妩“噌”的一下涨红了脸,指着郭嘉恼羞成怒:“谁,谁要勾引你了?你早被勾引到手了,我犯的着再费二道劲吗?”
郭嘉听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然后手一松,蔡妩“啪嗒”一下就落在床榻上了。虽然榻上床褥柔软,但是骤然被扔,蔡妩还是给搁疼了,她揉着后脑勺,指着郭嘉,刚想气咻咻骂他一顿。就见郭嘉“噌”地一下拉下床幔,挂着让她后背发麻的笑容冲她摇了摇手:“阿媚,你刚才表现让为夫心里不太踏实,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让你费费劲儿的好。”
话音一落,郭嘉“唰”地一下勾了蔡妩的裙带,在蔡妩愣神之际扣住蔡妩的手腕,不由分说把人绑在了床头上。然后笑意柔和地看着一副待宰羔羊一样的蔡妩,温柔缱绻道:
“阿媚,准备好了吗?我们今天试试新花样?”
蔡妩大睁着眼睛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地郭嘉脑子里忽然闪过两个明悟念头:其一,以后跟心情不爽的郭嘉谈话时,千万不能戳他肺管子,尤其她改嫁这事,决口不能提。其二,老天爷的,以后她就是脑残了,也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