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寂静的夜里,他的声音就宛如惊雷一般。整个天守阁立刻一阵忙乱,一间间屋子里的灯光相继亮起。然后,随着法螺的深沉呜咽声,城下町里也有一些宅邸中亮起了灯光。
归蝶夫人首先从屋里出来,身上只穿着和服,连罩衣也没有披上。
“殿下!发生什么事了?!”她急忙问道。
“没什么,要出阵了……”信长转过身子,吩咐她道,“阿浓,把你的小鼓取来吧,替我伴奏!”
“……是!”归蝶夫人很快取来了小鼓,架在自己的肩上。
在清脆而短促的鼓声中,信长赤着脚,挥着折扇,在我们面前跳起了闻名后世的那首“敦盛”:
“人间五十年,与天地相比,不过渺小一物。看世事,梦幻似水。任人生一度,入灭随即当前……放眼天下,海天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
一曲跳完,信长挥手将折扇丢在地上,大声吩咐归蝶夫人:
“阿浓,取我的鞋子来!取我的具足来!”
“是!”
“桥助,我的刀呢?”
“主公,长谷部国重在此!”长谷川桥助取来信长的爱刀。
“有吃的都拿出来吧!”
侍女们纷纷取来吃食,呈给信长和我们。我们几个坐在地上,而信长就站着吃完了东西。然后,归蝶夫人亲手倒了一杯酒,递给信长。这既是祝祷胜利的酒,也是送别亲人的酒。刹那之间,房间里就似乎笼罩起了一股悲壮的气氛。
信长就着归蝶夫人的手喝完酒,大声叫道:“猴子!”
“是!猴子在此!”木下藤吉郎几步跑到信长面前趴下。
“把疾风牵出来!今天,就由你给我牵马!”
“是!”藤吉郎起身跑了出去。
“大家准备出阵吧!”信长吩咐着,扶着腰间的名刀“国重”,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
片刻之后,我们骑马离开了北天守。一行七人七马,织田信长、佐胁良之、岩室重休、山口教经、长谷川桥助、加藤弥三郎和我。而我们即将迎战的,是今川义元号称四万的军势……
才出了清州城,池田恒兴立刻迎了上来,身后是编排在藤八等五人名下的近两百枪阵兵。接着汇合上来的是柴田胜家。
“主公,权六率骑马队一百二十六人前来追随!”
“跟上!”信长命令道。
然后是丹羽长秀。看到夜色中全副戎装的信长,还有我们这三四百人,他惊疑的问道:“主公!这是?”
“要出阵了。”信长简单的说。
“可是……不是要守城么!”丹羽长秀连忙问道。
“那是你的事……”信长手中抓着马络子,大声吩咐他,“长秀!带着你的人,替我看着那些豪族城主们!如果晚间我还没有回来的话,立刻把城里的军粮全部烧掉!”
“是,主公!”丹羽长秀躬身答应。
我们继续前行。一路上,陆陆续续的有人汇聚过来,首先是马廻众等侧近,河尻秀隆、佐佐成政、织田越前守、木下雅乐助、浅井政贞、福富秀胜、塙直政、津田盛月、中川重政等先后来到,赤黑母衣众全部到齐,带来了余下的五百多枪阵兵。森可成、蜂屋赖隆等美浓众也先后和我们汇合,拱卫到信长身边,另外还带着近两百武士和足轻。另外还有织田造酒丞信房、冈田重善等老臣也陆续赶到,却没有带多少兵力了,显然是事先的准备不足。作为信秀时代的旗本,他们近年来虽然渐渐淡出了织田家的核心圈子,但是对织田家的忠诚确实是毋庸置疑的。
在这些人当中,我发现了骑马的秀景和带着五藤浄基、祖父江勘左衛門的山内一丰。而小夏居然也跟在旁边,一行五人径直向我这边过来。
我驭着马,稍稍的放慢了速度。等到几人近到跟前,我压低声音问道:“你们来了啊……小夏是怎么回事?不是要你留下照顾家里的么!”
“是小夏觉察到兄长昨晚的话中有些不对劲,所以找我问了个明白,然后就坚持要来了……”秀景解释着。
小夏却埋怨了起来:“主公!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叫小夏?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难道主公还对小夏的忠心不了解吗?还对小夏有所保留吗?”
“你毕竟是女子……此战非常凶险,原本能够置身事外,何必要自陷险地呢?”我叹了口气。
根据我的记忆,这场战役中信长及亲近的母衣众中并没有人阵亡,甚至连受伤的人都没有。如果紧跟信长的话,有很大的几率保住姓命。但是这场战中几乎都是短兵相接,小夏擅长的却是弓箭,剑术和力量比我现在的水平要差上好一些了。在激烈的突袭战中,她能够确保全身而退吗?
“正因为凶险,所以才更需要同心协力啊!”小夏争辩说。
“那好吧。你就跟好我,和我一起紧随在主公的身边。秀景,一丰,你们几个也是。”事已至此,我只能这样叮嘱了。
“是!”秀景和山内一丰一起答应。
“小夏,你也一定要保重啊。”
“啊……是!”小夏咬了咬嘴唇:“小夏一定不让主公受到任何伤害!”
“我是在嘱咐你自己小心……真是的,这时候还走神!在想什么?”看到她有些心神不属的样子,我忍不住责备她说。
这时候,天色已经渐渐亮了,笔头家老林秀贞终于带着几个随从,骑着马赶了上来。几个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