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被陶老爷子的话吓了一跳,不自觉地自动散开。
师父皱眉道:“不可能啊,要是有人被夺了魂,我应该——”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瞪眼,一把将我和季爻乾拉到身后,冷冷地看着面前不知何时垂下脑袋的陶老爷子。
“桀桀……”一声如砂纸磨过桌面般的怪笑声,从陶老爷子喉咙深处传了出来。他双肩微微颤抖,再抬起头来时,就见那张脸忽然变得铁青,五官也开始变得狰狞凶狠。
他龇着牙,冲师父阴笑道:“你应该怎样?应该早点察觉,对不对?”
眼看其他人被陶老爷子彻底吓坏,就要作鸟兽散,师父连忙拦住:“分开更容易被夺魂,都别动!”
他腾地从箩筐里拿出八卦镜,冲陶老爷子照去。
陶老爷子若无其事地依旧阴笑,五指箕张,就要冲我抓来。
季爻乾反应快,冲他咧开的嘴里猛地塞了颗蒜头。
瞬息间,陶老爷子的脸已然变作另一人的模样。那张脸在灰白色的月光下,显得格外不真实。季爻乾的蒜头减缓了他行进的速度,却没镇住他。
“陶老爷子”定了定,一口吐掉蒜头,转身冲寸头他娘抓去。师父难得地骂了声娘,就地一个扫堂,居然将他扫倒在地。
“我滴个乖乖,佛山无影脚。”季爻乾边拉着我避开边竖指赞道,“师父厉害!”
师父没空听他贫嘴,几步上前,往“陶老爷子”背上贴了两道符,又手法极快地从箩筐里抽出红麻绳,将他绑了个严实。
“陶老爷子”动弹了几下,老实下来。师父起身,从兜里翻出一块方帕,打开来,让其他所有在场的人把里头黑糊糊的玩意儿含在嘴里。
“师父这是啥啊?”我皱了皱眉,将方帕中的球状玩意儿捏起来,触手软糯弹滑,有点像黑色的汤圆,但是气味又臭又冲,忍不住捏住了鼻子。
“先照做,我怕说出来你们不敢含。”
我们见师父当先含着,没法子,只好跟着做。寸头他娘只含了两秒钟不到,眉头一皱,弯腰就要将那东西呕出去。师父冷冷地道:“不想死就含着!”
我感觉嘴里又苦又涩,还有股子极冲的恶臭直钻喉咙,憋得眼泪都下来了,含糊不清地问师父这到底是啥。
师父也含糊不清地回道:“面粉裹的羊粪球,能够辟邪。”
见我和季爻乾也要吐,师父皱着眉喊道:“忍着!”
他拉过寸头,冲他连说带比划。寸头忍着恶臭点点头。两人拿起事先准备好的铁锹,不由分说冲那座坟的坟头就挖。
铁锹翻飞,不多时,挖了个两尺见宽三寸见深的坑。
寸头把镯子小心翼翼地摆好,冲着坑拜了拜。两人重又将坟土盖上。
师父跳下坟头,逐一检查每个人的情况,见没人被夺魂,放下心来,让我们都把羊粪球吐掉,又走到陶老爷子身前,想了想,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见他悠悠转醒,于是扶着他起来。
他让我们都别愣着了,赶紧回去叫醒家里人,提了酒菜和纸马香稞上山祭祖。所有人应下声来,分头往山下走。
约莫一个时辰,全村人都来了,吵吵闹闹地往坟地赶。
师父皱了皱眉,几步上前,厉声道:“想死就继续吵!不想死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他声音不大,但颇有威严,加之几位老者和寸头一家从旁帮忙,除了一两个小孩被吓哭,其他人倒也都安静下来,提了招魂幡,拎着酒菜,各自去自家祖坟祭拜。
这么无声无息地祭拜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村头的大公鸡“喔喔喔”地叫起来。
师父抬眼看了看东方,见天色微微擦亮,拍了拍我和季爻乾的脑袋,让我俩去把所有人喊回来。我俩照做,将人带到师父跟前。师父早已用竹竿将八卦镜支起来,喊所有人从镜前走过。
除了两个比我和季爻乾还小的孩子哇哇大哭,其他人都没啥异常。师父松了口气,让那两个孩子的爹妈,中午日头正晒的时候,让他们家娃儿站在外头,晒半个时辰的太阳就没事了。
所有人又累又困,谢过师父和我俩,交头接耳地下山去了。
我等其他人都走了,问师父要不要找到那个张家的子嗣,否则等我们离开,他说不定还会回来,继续加害村民。
师父摇头道:“镯子还了,纸钱也烧了,那四房姨太太的怨念应该所剩无几,他掀不起什么风浪。况且他既是张家后人,应该也算鲁班门的人。鲁班门的规矩,同一法子只能施展一次,再试就不灵了。至于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我和季爻乾总觉得师父在搪塞,不过他既然这样说,我们也没办法。
趁着天亮,我们返回草屋,收拾好行李。师父嘱托寸头和其他几个青年帮忙照看几个墨门前辈的坟墓,见寸头拍了胸脯,于是向乡亲们道别,仍旧让进村时的老乡捎上,突突突地往山下开去。
我们站在路边等车。我和季爻乾原以为要回去了,结果师父拦下中巴,我们居然向着反方向开去。我问师父这是去哪儿。师父微笑着道:“咱已经晚了一天了。清明之后,是墨门四年一次的同门聚会。算起来,你到我这儿,也整好四年了。”
季爻乾冲我眨了眨眼睛。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围着师父问墨门到底是啥样的。师父却摇了摇头,索性闭目养神。
我俩见他有心卖关子,撇撇嘴,也只好跟着打起瞌睡来。
坐了差不多三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