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个意思吗？我读书少，没文化，又没啥本事，只能一辈子窝在这破村子里，所以我当然希望小武能走出大山，飞得越远越好。可是……可是小武这情况，我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去镇上打工吗？”
陈老实愤愤地站起身，指了指一旁的江小武说道，他脖颈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随着呼吸和心跳，一突一突的，显然愤怒到了极点。
张梨花哪里会怕他，全然不被陈老实的愤怒所震慑，毫无惧意地哼了一声说道：“小武怎么啦？他是比别人少了胳膊还是缺了腿？哼，我看他比你强一百倍。小武多聪明啊，我相信他去镇上一定能找到活儿干，一定能照顾自己的……小武，舅妈说得对不对？”
张梨花侧过头，笑呵呵地问江小武。
聪明？这是张梨花对自己的评价？
此刻正扮演‘低能儿’，目光呆滞的江小武，听到张梨花夸他聪明，差一点笑场……
——为了让自己离开这个家，居然说这么违心的话，张梨花也真是够拼的。
“嗯，舅妈说得对！”江小武故作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像一个倔强的孩子。
在正常人眼中，江小武的表情举止，活脱脱就是傻子犯傻劲儿的表现。
接下来，无论陈老实怎么连哄带骗，江小武就是认定了要去镇上打工，陈老实长吁短叹，实在没办法，很无奈，只能勉强答应了。
当天下午，陈老实出人意料地没有下地干活，而是走出了大山，晚上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部手机。
虽然只是很普通的‘山寨机’，三四百块钱的那种，可当他满头大汗地递给江小武时，江小武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眼前似出现了一片雾气，似有一块磨砂玻璃，遮挡了眼前的景物，舅舅的脸，变得模模糊糊，看不清晰……
意志如磐石，心如铁石的江小武，又一次被舅舅陈老实感动了。
“小武啊，你要是非去镇上打工，舅舅也不拦着你，这个手机你带在身边，卡是用舅舅的身份证办的，里面充值了五百块钱，够你用好几个月了。要是找不到活儿，没有厂子要你，就马上回来，听到没？记住，有事没事都给舅舅拨个电话，舅舅的手机号已经给你存里面了。”
陈老实从腰间别着的黑色皮套子里，掏出一只老款的第二代摩托罗拉手机，江小武认得这‘原始老古董’，当年风光无限，像一块搬砖似的‘大哥大’手机，就是被陈老实手中的这一款机子所淘汰的，可见其有多么原始，这只手机，至少有二十年的寿命了，也不知陈老实是从哪个收破烂的那里淘来的。
“嗯，小武记住了，舅舅不要担心……”江小武有些哽咽地说道。
半夜，张梨花感觉口渴，走出房间，到厨房淘盛在缸里的井水喝，睡眼朦胧，眯着眼模模糊糊刚走进厨房里，就被一个一动不动地黑影吓了一大跳，差点喊出声来。
“舅妈，是我。”那个黑影说道。
“小武？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厨房里干什么？还一动不动的站着，差点没把我吓死！”张梨花拍了拍胸口，大半夜的，她是真被吓得不轻。
张梨花伸手一拉，绳线发出‘咔嚓’一声响，五十瓦的灯泡亮了，也照亮了江小武的娃娃脸。
“舅妈，小武有一个秘密，想告诉你和舅舅……可我怕你们生气，一直不敢说。”江小武像个犯错的孩子，低着头轻声说道。
他不时朝不远处虚掩的房门看一眼，深怕舅舅陈老实听到动静醒过来，或者被一泡尿憋醒，走出房间，去茅房尿尿……
“什么事？你……你在外面闯祸了？”张梨花一惊，旋即问道。
“没有没有，小武没有闯祸。”江小武道：“就是几天前，小武捡到了东西……就在村里老宅那边玩耍的时候，在一棵树后面拾到的。”
“什么东西？”张梨花问道。
江小武惴惴不安地扯着衣角说道：“舅妈，你答应不生气，不骂小武，更不能告诉舅舅，我才敢拿出来……行吗？”
张梨花有些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行行，答应你了。什么东西，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江小武这才磨磨蹭蹭地从厨房堆满杂物和木柴的角落里，扒拉出一只黑乎乎的大塑料袋，里面沉甸甸的，像是装了什么重物。
张梨花有些紧张地问道：“这里面装的什么东西？不会是死猫死狗吧？”
在张梨花眼中，江小武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说不定这个傻外甥，把死掉的猫狗，当成活宝，藏在家里了。
一想到这个，一想到爬满蛆虫的死猫死狗，张梨花就忍不住一阵恶心。
“纸，很多很多纸......”江小武比手画脚地说道。
纸？很多？
“是黄色的，还是银白色的？”
张梨花立马想到了烧给死人的纸钱，一种是纯黄色的黄纸，一种是折银元宝的锡箔纸，或许是江小武在哪边捡到了，以为是什么宝贝，偷偷藏在家里了，这东西都是烧给死人花的，放在家里不吉利，晦气！
“不是黄的，也不白，是......红的，一叠一叠，好多呢。”江小武弱弱地说道，表现出很紧张的样子。
红的？没听过有红色的纸钱啊，难道是现在城里人流行的，那种叫‘冥币’的时髦纸钱？张梨花有些狐疑了。
“打开，让舅妈看看是什么东西。”张梨花说道。
“我不敢......舅妈，你自己来打开吧。”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