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早上,天还没亮,一辆带着厢的马车悄悄驶进靠山屯,沈若兰坐在车里,撩开车帘望着屯子里熟悉的一草一木,心中倍感亲切。
离家一个多月,她终于回来了,回到自己的家,自己的地盘,终于可以踏踏实实睡觉,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寝食难安了;她还可以舒舒服服的洗澡,不用担心暗处会有一双眼睛时刻盯着自己,好像自己随时都生活在别人的监视下;还可以畅所欲言的说家乡的大土话,不用像在乌孙似的咬文嚼字……
回家,可真好啊!
马车在沈若兰家门前停了下来。
因为是大过年出车,车费比平时贵了三倍,沈若兰大方的付了车钱,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包好,免得别人看见,随后愉快的进了自家院子。
一个多月不见,家还是原来的样子,冷清、破旧、寒酸,但对她来说,却无比的亲切和温暖,胜过任何高级客栈,因为只有在这儿,她才能全身心的放松,只有这里才是她心灵栖息的港湾。
推开家门——画风突变。
一个胡子拉碴,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突兀的撞入眼帘。
“你……你怎么回来了?”
看到沈德俭,沈若兰反射般的记起他是谁,不禁失声叫起来,一时间,好心情顿时跌到谷底。
她不喜欢这个便宜爹,一个连自己妻子都留不住,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管,只会喝酒麻痹自己,逃避现实的懦弱男人,就算给了她生命也不值得她尊重和喜欢。
沈德俭怔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半天才结结巴巴的出声,“你是……兰丫?”
此时,沈德俭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是他闺女吗?
几个月不见,闺女咋出息成这样呢?人长胖了,个子也长高了,整个人都比从前漂亮多了,跟换了个人儿似的!
难怪二勇一直念叨她,惦记她呢。
之前老张家那爷俩对他好,他虽然怀疑是二勇看上了她,但到底不自信,也没敢完全确定他们的意思,不过看到现在的她,他倒是可以信心十足的确定,老张家那爷俩虚乎他,必是为她无疑了!
兰丫变了,不仅变好看了,性子好像也变了,从前的她,看人的时候眼神总是躲躲闪闪,一副畏手畏脚,鬼鬼祟祟的样子,可现在的她,除了刚开始见面时的惊愕,随后便是一脸的淡定、冷漠和坦然。
好像于她而言,他这个数月不见的老爹根本不值得她关注似的,甚至都不值得她多看一眼。只凉凉的说了一句:“怎么?出去几个月,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识了吗?”
说完,不等他有反应,就提着包袱西了自己的房间。
沈若兰的表现让沈德俭感到很陌生,这不是兰丫该有的表现,兰丫是他的孩子,纵然他不关心她,但也绝对了解她。
这孩子,从小怂到大,绝不敢跟他这样说话,也不敢这样无视他。
这样的兰丫,让他感到很陌生,要不是她长着跟兰丫一样的脸,他都不敢相信她就是他的兰丫了!
沈若兰回到自己的小屋儿,简单的收拾了下屋子,就去后园子看她的野羊了。
离家一个多月,她都有点儿想这两只羊了,在她的眼中,她那个便宜爹还不如这两只羊亲呢。
羊很好,又肥又壮,羊圈也打扫的干干净净的,看起来大堂哥照顾的很用心。
她回来了,真应该去跟人家道一声谢,毕竟人家尽心尽力的帮了她一个多月了,可是,想想沈若梅那张讨厌的脸,还有大堂嫂那副阴阳怪气调调,大娘那虚伪做作的表情……
还是算了,等大堂哥来时再说吧。
她四下看了看,见无人,就悄悄的从空间拿了点儿胡萝卜、土豆和白菜,放在了野羊母子的面前,算是过年给他们加餐。
两只羊都吃了一个多月的干草了,乍见到如此鲜嫩的青菜,都愉快的低头吃起来。
她守在一边,看着羊把这些都吃完了,才起身回了屋。
屋里已经被沈德俭烧热乎了,她屋里的火炉子也被他点着了,炉子上还烧了一锅水。
“兰丫,爹给你烧了点水,你待会儿先洗洗脸,松泛松泛。”沈德俭陪着笑,像在刻意讨好似的,“爹去给你做饭,待会儿饭好了爹叫你。”
沈若兰淡淡的说:“不用了,我昨晚赶了一夜的路,还没睡觉呢,先睡会儿,饭好了你自己吃吧,不用叫我。”
虽然昨晚确实赶了一夜的路,但是吃完早饭再睡觉也是一样的,可是她不想跟他一起吃饭,原因无他,就是不喜。
沈德俭愣了一下,见兰丫的神色淡淡的,不大想跟他说话的样子,就把“过年了,要在一起吃团圆饭”的话咽了回去。
他也知道,闺女这么对他,肯定是在心里怨他了。
不过,他并不怪她,这些年来,他这个当爹的做的确实不好,当初她娘走后,他为了麻痹内心的痛苦,不断地酗酒,这些年来对兰丫没尽到一点儿当爹的责任,要不是有好心的村民们帮衬着,这孩子怕是早就没了,所以,不管孩子怎么对他,都是他活该,是他自作自受。
在大牢里的那几个月,他无事可做时,就会常常想起从前的事情,越想越觉得对不起这个闺女,越想就越觉得内疚,别人家的闺女都是娇养长大的,就他的闺女是受尽白眼儿,吃百家饭长大的,好好的丫头,被他养的跟瘦猴子似的,真是太对不起孩子了。
反思过后,他就暗暗的发誓,有朝一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