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尹大人的府邸分中路、东路和西路三部分,中路住着府尹大人和他夫人,东路住着老夫人和几位公子小姐,西路住的是府里的姨娘小妾们,这些园子中,顶数西路的门槛儿低,要是沈若兰想去东边,便是拿出所有的珠子,两个老婆子也断不敢带她去。
西园子是个花园,今日看守园门儿的婆子跟这两个婆子其中的一个是亲家,那婆子在看门儿婆子的耳边喳喳了几句,看门的婆子就放她们进去了。
花园很大,里面亭台楼榭都有,若是在夏季,一定是峥嵘轩俊,姹紫嫣红一片,可惜现在是隆冬时节,花草树木都枯萎了,这些亭台楼榭没有了花草树木的映衬,也显得萧条清冷,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沈若兰进来,可不是为了看景的,一进来,她就转动着眼珠子,不停的搜索着有用的信息。
这时,一个披着大红猩猩毡的年轻女子闯入了她的视线,那女子年轻貌美,看打扮应该是个主子,此时正站在一株梅树下折梅花呢,
两个婆子见了她,都大吃一惊,还以为这么冷的天不会有人出来呢,没成想还真有一个,不过,这位姨娘平日里很少说话,俩人乍看见她时虽惊了一下,却并不十分害怕。
“呵呵,玉姨娘好雅兴啊,这么冷的天还出来折梅花!”
一个婆子上前招呼,沈若兰‘玉姨娘’三个字,心底一动。
姓齐的说过,让她找的人叫姒玉,是位姨娘,莫非就是眼前这位?
正琢磨着呢,那位玉姨娘已经笑着开腔了,“老爷今天晚上过来,我折点儿梅花熏熏屋子,对了,这位姑娘好面生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可是今儿家里来的客人?”
没等俩婆子发话呢,沈若兰就抢着说:“我是府尹大人请进府来唱曲儿的,刚才在席上我一连唱了四曲,府尹大人对我的曲子赞不绝口,还赏了我五十两银子呢!”
得意,炫耀,一副十足的轻狂无知,小人得志相!
两个婆子一个没留意,就被她把实话都给秃噜出来了,顿时吓得冷汗骤出,心跳不已。
府尹大人管家一向严厉,盖因平阳城乃是乌孙的军事要地,很多军事秘密就藏在府尹府中,为此,家中的女眷和仆妇丫鬟等人,没有老爷夫人的批准,谁也不许擅自外出,除了几个熟识的官家夫人、小姐,别人也轻易进不到后院儿来,因此,府尹府的后院儿基本上是与世隔绝的。
今儿她俩财迷心窍,把个歌女进了来了,还好死不死的被被玉姨娘看到了,这下子可要死了!
正汗涔涔的想编排个说辞,把这位兰姑娘的话圆过去,没想到玉姨娘竟开口了,她饶有兴致的说:“老爷竟让你一连唱了四曲?想必姑娘唱得极好吧?我的院子就在前面,姑娘不如到我园子里坐坐,喝杯茶,也给我唱两曲听听,我也好跟着学学……”
沈若兰见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头上的簪子,晓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若不出意外的话,这位玉姨娘就是姓齐的让她找的姒玉了。
为了证实这一点,她爽快的答应下来,“好呀,正好刚才唱了那么多曲子,我的喉咙里有点渴呢!”
两个婆子可沉不住气了,她俩还赶着要把沈若兰送走,再回去当差呢,若是让她跟玉姨娘进去唱曲儿了,指不定啥时候能出来呢,她们迟迟不回,一定会引起管家娘子的注意,说不定今天私收贿赂这事儿就露了……
“玉姨娘,这位姑娘还急等着出去,奴婢们也急着回去当差呢,要不,您改日跟老爷禀报过了,再请这位姑娘进来给您唱?”
闻言,玉姨娘的一张俏脸呱嗒一下撂下来,声线清冷的问:“两位嬷嬷既然急等着当差,又为何有功夫陪这位姑娘在园子里逛?既有功夫陪她在园子里逛,又为何没工夫等她给我唱个曲子听?难不成,我这个老爷身边儿的人,连听个曲儿的资格都没有吗?或者是你们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用不用我去找老爷评评理,看看我这个姨娘到底有没有资格听这个曲儿?”
一听玉姨娘要把这事儿捅到老爷跟前去!两个婆子吓得脸都白了,要是老爷知道她们私受贿赂,领外人进后院子,她俩这两条老命也就不用要了。
“不用不用,姨娘请自便吧,我们两个等着就是了……”俩人面如土色的连连摇手,这会子才想起后悔,后悔不该贪财,把这么个祸害领进来。
见她俩消停了,玉姨娘冷哼一声,又转向沈若兰,道:“姑娘,走吧。”
沈若兰笑嘻嘻的应了一声,跟在了玉姨娘的身边儿,俩老婆子灰头土脸的跟在后面,虽急得火星乱蹦的,却也无可奈何。
到了玉姨娘的院子,玉姨娘像还对那两个婆子有火儿似的,冷声道:“你们两个在外边等着吧,我听曲儿的时候,不喜人在身边儿打扰。”
俩婆子见玉姨娘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候在了门外,眼巴巴的等着。
进去后,屋里只有一个梳着双垂髻的小丫头在,玉姨娘道:“双喜,你去院子里那棵老梨树下,把我夏天埋在那儿的那坛子雨水启出来,到厨房烹壶好茶。”
双喜答应一声,出去了。
屋里再没有别人了,玉姨娘请沈若兰坐了下来,道:“姑娘的发簪真好看,可否借我观赏一下?”
沈若兰将发簪拔下来,上前两步,递到了玉姨娘的手中,交接的时候,低声道:“敢问姨娘的名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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