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睁眼可见，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血迹，蜿蜒如一条小溪流。
客车躺在山谷里，地上、石头上、都是鲜艳的红色。仔细看，还可以看到白色的浆状稠体和零零散散的肢体碎件。
车身活生生的成了两半，一半底朝上，一半侧翻。前身里，一妇人瞪圆了双眼，眼中布满血丝，嘴角的血液已经干枯，她身下，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闭着眼睛，安静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浑圆的树干直直穿透了妇人的躯体，肉眼可见的地方已经血肉模糊。
乌鸦成群，有的停留在车顶，有的围绕在头顶盘旋个不停。
离客车十多米远的地方，一瘦弱的身子孤零零的躺在地上，血漫布在裙子上，本来纯白的裙子妖红的展露在天空下。
忽然，被鲜血染红的小手动了动。
一下……
两下……
三下……
“咳……咳……”女人猛然醒来，嘴角咳出鲜血。
“嘶……”
她轻呼一声，好疼！全身都疼！
睁眼，发现眼睛被不明物体挡住，右眼的视线里，全都是血色一片，她无力拭去眼内的东西。
她只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碎了一般，不能动弹。
抬头，入眼的是满目疮痍的客车，侧了的车身上还悬挂着人的尸体。似乎风一来，他就会撑不住飘零。
目光再慢慢往下移去。
瞳孔骤然一紧。
“小影！”心脏骤停，呼吸都慢了一拍。
“小影……”
惊呼声响彻山谷，一直传了很远很远，可是，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回音。
女子的手胡乱的向前抓去，拼命的想让自己的身体离客车近一点，却发现身子弱的厉害，基本的站立都无法做到，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腿应该伤得不轻。
无力的爬着，眼神空洞的落在前方，她忘了害怕，忘了哭泣，忘了疼痛，更忘了呼吸。
那里，一个小小的身影，落寞的‘躺’在那里。
客车下，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孩子躺在那里，下身被车子压住，血蔓延到了肚子上，一块玻璃从左眼插入，一直穿透了后脑勺，一只手以难以想象的曲度撑在身下。
“小影……”
女子拼命的嘶吼，可是女孩听不到了……
拼命的向前爬，腿不行，用手！用身子！去抓一切可以借力的东西。
半个小时过去……一个小时过去了……
女人终于移到了她身旁，抱着孩子的上身，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她用尽全力去推车，想把女孩拉出来。
“小影，你不要吓姐姐好不好，你起来看看姐姐啊！你看看姐姐啊，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小影！”
女人**着小女孩的脸，看着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青白的小脸，女人仰天大叫。
“老天爷，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躺在这里的人为什么不是我！”哭声惊起一方候鸟，此时，寂静的山谷里，显得阴沉可怕。
天气骤然生变，雪、纷纷落下，覆盖在尸体上，欲掩埋这一场‘滔天罪行’。可是，本来积得一层厚厚的雪，不一会儿，就被血浸透，似乎在向老头诉说着它的不公。
由于地处偏僻，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警车、救护车、救援车……才到。
一男子先徒步走下，一眼看去，就看到了漫天飞雪下，那抹孤寂的身影。
她紧紧的抱着尸体，目光呆滞，眼神涣散，嘴里还念念有词。
‘她那时候就像是一个布娃娃……不对……至少，娃娃还能有躯体，有灵魂，可是，她……如果此时天塌了，对它的触及都痛不过她此时的痛吧！’
这是高爵第一次见他对她的感觉。他说，每次想起这件事情，他就会不由自主的心痛。
稀数将二十多人挖出，除了那个女人，无一生还。
她没有上车，抱着那具冰冷的尸体，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姐姐带你回家好不好，姐姐带你回家，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我们回家……”
马路上，她小小的身子抱着那个孩子，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有人来帮忙，她都熟视无睹。所有来救援的车辆，都跟在她的身后。
她的身后，一步，一血印……
后来，高爵才知道，她叫杨嫇，被她抱着的那个女孩，叫杨影，她的妹妹，她唯一的亲人。
在接受警方的调查时，她没有哭没有闹，静静的叙述着她知道的一切，似乎，这场车祸，跟她毫无关系一样。只是高爵知道，她心里的痛，早已经将她麻木。
“节哀！”
高爵轻轻的说。
杨嫇没说一个字，也没有看他一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午夜……
两室一厅的房间里，到处是红色的蜡烛，月光落下，带着凄美。
女人一头褐色长发落在身后，肩膀抖动，烛光将她的背影拉的很长很长……
看着照片里笑魇如花的女孩，杨嫇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连她唯一的亲人也要夺去！她**着照片上的小脸，心里有想一觉就永远不醒的冲动。
“小影，你怎么就丢下姐姐了呢，没了你，姐姐怎么办啊，没了你，姐姐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姐姐……姐姐……”
仿佛是从远方传来的声音，轻轻的，很空灵的。杨嫇环顾着四周，不断寻找声音的出处。
杨嫇屏住呼吸。
“小影，是不是你！小影，是姐姐不好，是姐姐没有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