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干脆明说了吧，今晚不是我找你，而是君昔。”邬越的开门见山虽然让我意外，但听到“楚君昔”这个名字，想到他与张姐的命案牵扯不清，我心中十分别扭，一听便打算离开，刚刚起身忽听身后传来轻浅的脚步声，回头瞧见楚君昔正端着两杯红酒从厨房里慢慢踱过来，脸色便有些难看。
“邬总，对不起，我还有点事，”我站起身，一点也不想和楚君昔再有任何交集。
不料，他却在身后开口，“云雅，我想你对我有点误会，虽然我们交情不深，但你的能力是得到我和邬总认可的，所以我不希望你带着误会与我共事，将来我们可能会有很多机会合作，如果不能心怀坦承，何谈默契？”
说话之间，他已经走到我的面前，将手中的高脚杯递给我，满眼诚挚。
我看着他，心中犹豫不定。
但最终我还是接过酒杯，内心其实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向我解释？更不明白他所谓的能力是什么？也不认为我和他之间会有合作的机会，他这番话其实有点莫名其妙。
当然，我同意留下来听他解释的主要原因是想了解张小菲和张姐这件事情背后无法想通的许多疑团，也许有助于我找到张姐，或者是替她找到真凶。
我们坐下之后，邬越先拿起茶几上的酒杯遥遥相敬，我见楚君昔端起了酒杯，只好也跟着端起来，三人共同抿了一口。
冰冷的液体滑过胃腔，方才的躁热感消减不少，我抬头看着对面端坐在邬越旁边的楚君昔，静静等着他开口。
他并没有看我，而是垂目盯着杯中的红酒，手腕微微颤动，使那液体徐徐在杯中荡漾，如同湖面上被风吹过的涟漪，一圈一圈，经久不去。随着他的情绪逐渐变化，我能感觉他周身浮起的忧伤与无奈，“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张淑梅的女儿张小菲是我的妻子？”
虽然他是这么问，但他并没有等我回答的意思，继续说道，“不错，我和小菲是1996年结婚的，那时候我家里的公司已经陷入经济危机，父亲为了缓解危机，决定让我与国内十大富商之一的欧家联姻，纺织大王欧世豪的小女儿欧雪和我是从小到大的玩伴，青梅竹马，彼此熟悉。但是，我从高一那年就无可救药的爱上小菲，她单纯漂亮，没有被充满诱惑的都市污染，始终保持着那颗清纯的玻璃心，这点让我深深着迷。”
我看着他，他的神色虽然依旧沉郁，但眸光里涌动的情愫不似有假，看来的确是深爱张小菲的。
“所以，我不想背叛自己的感情，顶着全家人施加的压力偷偷与她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将她带回了家。但我没有办法留在家里陪她，因为家里的经济危机已经迫在眉睫，我不得不在新婚燕尔的时候抛下她赶去上海，帮助父亲和大哥处理危机。结果正是这个决定，将我和她都推入万劫不复之地！我没有想的是，婚后我妈对她诸多不满，诸多挑剔，一年多的相处下来，竟让她患上轻度的抑郁症，以至于新年之后，当我从家里离开不久，她便因意外流产失去了我们的孩子。也是因此，她的抑郁症更加严重，但我并没有意识到，我妈更没有想到她其实这样脆弱。”
楚君昔的声音开始哽咽了，眼中浓雾浮起，视线有些模糊不清。
从他身上散发的忧伤在宽敞的客厅里慢慢散开，连带我想起白日梦里的情景，心里也很替张小菲难过。
之前我还有些怀疑她怎么会因为母亲与婆婆的一次争吵就决然跳楼，但若她事先已经患了严重的抑郁症，便不足为奇。得了这种病的人，可能看什么都是灰色的，感觉天地一片昏暗，活着还不如死去，一了百了的好。
我之所以这么清楚，也是因为我的母亲在世的最后两年，医生也说她患了轻微的抑郁症，所以她总是用悲伤的双眼盯着我，那般不舍，那般无奈。
年少时我尚不能明白母亲自从发病后为什么很少露出笑容，无论我怎样努力的学习，拿着多好的成绩在她面前炫耀，她都不肯朝我笑一笑，反而每日睡觉，睡觉的时间比我活动的时间还长。
此时再想，母亲当时也是存了结束生命的念头吧，只是因为对我的这份牵挂才苦苦支撑，直到最后被病魔夺去生命！其实对她而言，早些离去或许会少许多痛苦吧。
我的思绪慢慢回转，忍不住又抿了口酒，冰冷的液体能够稍微缓解我内心的沉痛，等酒意散发，感觉双颊有些发烫我才问楚君昔，“后来呢？张小菲跳楼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姐进入瑰月是不是因为你？而你和她很早就认识是不是？”
我一连串的问题将楚君昔陷入痛苦回忆中的情绪拉了出来，他抬眼看我，良久才答，“不错，我的确很早就认识张淑梅，也知道她进入瑰月是因为我，但是她的死与我并没有关系。”说完，他忽然站起身，大步朝我走过来。
眼前一暗，我抬头看着已经走到我面前才停下的楚君昔，他的眸光已经恢复沉静，但不知为何，我感觉有些紧张，仿佛他身上漾起了一点危险的气息。
“云雅，你相信这个世上有鬼吗？”他微微俯身，低声问我。
随着他的问题出现，原本灯火通明的客厅忽然变得漆黑一片，我的心猛然一揪，感觉脑后凉风四起，身躯蓦地僵硬时，便觉眼角什么东西闪过，耳边传来个女孩子清脆却自带回音的话语，“你好，云雅，我是张小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