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小时后。
凌晨三点，整个京城除了酒吧街，安静的落针可闻。
一家远离城市喧嚣，几乎隐藏在荒野之中的医院亮着灯，十几个医务人员，都在一间病房里。
病房内，戴着氧气面罩的顾聿珩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呼吸非常虚弱，像是随时会失去气息一样。
一侧的晏狄双眼都猩红着，他用力地抓着床单，低吼道：“祖宗，你还知道醒过来？嗯？你干脆死在那算了，你有病啊！”
晏狄从未对什么人，发过这种脾气。
但是对顾聿珩，他忍不住了。
“……晏狄？”顾聿珩看到这张脸，似乎是有些意外，他笑了笑，“是你。”
“是我，也得亏是我，苏牧尘都拿你没办法，他做不了像我一样精细的手术。”
晏狄是很想一把抓住顾聿珩的衣领，好好问问他，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难道对他来说。
生命就那么不值一提吗？
“谢谢。”顾聿珩嗓音沙哑，“慕念还好吗？”
“你还有心情关心她？你知不知道，你这条命是我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
阎王……
顾聿珩垂眸，不语。
晏狄真是气到胃疼和肺疼，他死死抓住顾聿珩面前的被子：“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就是所有的治疗效果白费，然后身体比以前更加虚弱，更加容易犯病！？”
“知道。”
“那你疯了！？就算你知道她在什么地方，给我们打电话，不行吗？”
“我想做她的英雄。”
“然后让这个所谓的英雄，倒在她面前，死透？”
“晏狄，我想陪着她，也想快点死，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有病！”
“因为只有我死了，我才能笑着说我爱她爱到了生命尽头，其实你不要问我这些问题，我不是没考虑过我的身体，我也通知了厉家人，我只是没有等你们到达就先去找她了而已。”
晏狄抿唇，沉默。
对。
他想问的其实就是，为什么顾聿珩不等他们？
可是，他知道这个问题问出来，顾聿珩有太多话可以说了——因为从结果来说，如果顾聿珩等了他们，慕念很有可能就会独自面对那群狼。
最终的结果，谁也说不好。
晏狄重重地叹了口气。
“还好，至少她没什么事不是吗？如果躺在这里的人是她，厉司衍会很自责吧。”
“你还有心情，考虑厉司衍的事？”
“我一个人受伤，总好过所有人都不好过。”
晏狄：……
这个世界上。
为什么会有顾聿珩这种人？
为什么他能爱得这么炙热无保留？
如果他把这份爱，交到其他人的手里，结局一定比现在好上几倍吧？
晏狄呼吸越来越沉重。
最终。
“算了。”他笑着摇了摇头，“我劝不了你什么，所以，不劝了。”
“谢谢。”
顾聿珩说罢，缓缓闭上了眼。
周围的医护人员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不敢开口。
晏狄指了指几个人：“你们几个，去安排一下回恒宇的事，要确保没有任何意外发生，明白了吗？”
“是。”
被指到的几个人应下。
意外？
他现在连转院，都会发生意外了吗？
顾聿珩这么想着，心内的情绪，反而异常的平和。
一张白色的破布烂了就烂了。
曾经擦拭过心爱的桌子，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