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哪？”张寒梅最关心的就是陈露的去处：“真的回逢山了？”
“没有。”陈露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似乎对自己未能践行诺言感到不好意思：“我是想回逢山的，想回咱们平安镇，做基层民警，守着咱学校，守着您，您要有事直接招呼我就行，我还能陪您入村家访。我都递了申请了，都已经批下来了，但是涧西县过来招人，他们那边和咱们逢山差不多，也穷得很，岗位是涧西比较偏远的镇，条件比咱平安镇还差，没人愿意去……”
“所以你主动递了申请去那边是不是？”张寒梅笑了。
“嗯！”陈露低下头点点头：“我想着，那边更缺人，哪里缺人我应该往哪里去。校长，对不起，我原来真的打算回来陪着您一起守着咱们学校的。”
“你这孩子！”张寒梅大笑起来：“你毕业时候我都跟你说了不要老惦记着回来，你全没往心里去。我很高兴你能选择去涧西，到更需要你的地方去。你们这些孩子，在这一点上从来都很让我骄傲，你上一届的学姐，还有你们这一届的同学，好多都做出了和你同样的选择，到国家最需要的地方去。”
“我知道。”陈露点点头：“我们班有几个读师范的，有两个去了宁夏当中学老师，还有一个去了新疆，都是去了条件不太好的地方。”
“我很开心，但是又很怕这是你们一时脑热做出的选择。”张寒梅半是骄傲，半是忧虑地答道：“我总是和你们说，有能力的时候适当回报社会，但你们刚刚毕业，就已经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校长，您是怕我们以后会后悔吗？”陈露笑了：“未来我不知道，至少现在我不后悔。您也不需要替我们操心，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读过大学，不再是懵懂的山里姑娘，我们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就算哪一天，我们不想继续在这些偏远的地方呆了，那我们也可以凭自己的能力离开呀。您不相信我们的能力吗？”
“我当然相信。”张寒梅朝陈露笑得一脸欣慰。
“所以您操心那么多干嘛？”陈露也笑了：“我们都大了，不需要您再担心了，您操心学校里的学妹们就已经够累了。而且现在您的身体不太好，我们都很担心，您也该花些心思好好调理调理身体了。”
“哎呀我好着呢！”张寒梅立刻摆摆手答道：“你不要听慧慧瞎说。我这是老了，快六十的人了，身体和精力哪能和你们这些年轻人比呀！”
“您可别糊弄我。”陈露将自己新买的衣服打开，披在了张寒梅身上：“学姐说了，您现在大把大把吃药，想吃饭似的。就这样还不放弃翻山越岭的亲自家访呢。慧慧学姐可陪着您去家访过，她跟我说，一路上跟跳脱衣舞差不多了，进了大山走在大山里，一看到老乡没衣服穿，您都会把外套脱下来，披在老乡身上，就这样送出去的衣服不知道有多少。”
“哎呦，这孩子多嘴，下回不带她了。”张寒梅小声嘀咕道：“而且这怎么能怪我，你们这些孩子，总是惦记我，老给我买衣服，我一个人哪用得着那么多衣服？放着不是浪费嘛！老乡们需要，所以我才……”
“您也需要呀！”陈露一边唠叨着，一边打开塑料袋，将她哪来的两杯饮料摆在了桌上：“学姐说了，您这两年风湿越来越严重，人家大夫说了各个关节都得保护好，就算是夏天也不能吹风，一受凉受罪得很。您看看您自己，满手贴的都是膏药，哪能靠膏药撑着呢！”
“你可别看不起我这些膏药，”张寒梅笑着答道：“好用，止疼效果挺好的。就是太贵！三十块一盒，医院开的，要是让我自己花钱买，我可就用不起了。唉！这看病吃药，可太花钱了。”
张寒梅这几句话，不知怎地，让陈露十分鼻酸。她低下头假装忙碌地将吸管插到了果汁杯上，掩饰住了自己发红的眼眶。
“我不管，等秋天到了，我要给您买个电暖气。”陈露赌气似的说道：“您这风湿这么怕凉，咱们学校又在山坳里，到了冬天特别潮，连暖气都没有，不是活受罪嘛！”
“不行，咱们学校老师办公室都没有暖气，学生教室和宿舍才有取暖设备。”张寒梅赶紧摆摆手：“你可别瞎花钱，我不用。我怎么能搞特殊呢！”
“这怎么成了搞特殊了？”陈露不服气地答道：“又不是单独给您办公室安取暖设备，买个电暖气而已，又不花学校的钱。”
“那用电不得花钱嘛！”张寒梅还是固执地摇头：“还不是费学校的电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学校基建虽然都是政府拨款，但是平时运营费用，还是大部分靠社会捐助，不省着点怎么行。”
张寒梅的这句话，让陈露简直无话可说，她眨巴着眼睛，带着一丝委屈地望着张寒梅，但她一向嘴笨，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张寒梅的话。
她这一脸幽怨的小模样倒是让张寒梅笑得够呛：“你可别瞎操心了。我冬天有办法对付，肯定不会冻着的。”
“没有暖气能有什么办法呀！”张寒梅的话，陈露是一个字都不信。
“我可以贴暖宝宝呀。”张寒梅笑着答道：“我拜托年轻老师帮我在网上大批买，能便宜不少呢！暖宝宝挺好的。这些钱我自己花得起，而且也不需要占学校的资源。”
看着张寒梅洋洋得意的模样，陈露无奈地叹了口气，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她将果汁递给张寒梅，闷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