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撩起了帘子,静静看着我。
我看向母亲,她叹了一声,别过脸,目光看着虚空中的某处,像是回忆着什么。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和你一样,明知道前方可能是死路,但因为昊哥要走,所以,我陪着他。我后悔过,但我知道,如果当时不那么做,我会更后悔。”她淡淡一笑,“所以……记着你对你父亲的承诺,活着回来。我是要等你给我养老的。”
然后轻轻放下窗帘。
我跪下来,朝着她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胸前的伤口好像裂开了些许,疼,很疼。
赵拓骑在马上,死死盯着我。
“我一直不愿意去想你对他的感情……”他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总觉得,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你总会接受我的。可是,我真的比不过他……”
这一次,我真的不能说对不起了,说了,也许会更伤他。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
赵拓,我真的宁愿自己喜欢的是你。
你会让我开心让我笑,而他只会让我难过让我哭。
我却依然选择了他。
“如果不能还清欠他的一切,我也许永远接受不了其他人。”我说,“我要去还债。”
说完,转身离开。
我决定的事,从来没有人能阻止。
他答应过我父亲保我,便用自己的命来抵我的命。
我答应过他,生前死后,不会留他孤独一人,无论他愿不愿意,我说过的事,便一定会做到。
身后响起马蹄声,一阵风似的从我身边而过。
赵拓拦在我身前,我错愕地看着他。
他说:“我带你去五丈原,我的亲兵会护送你母亲去南方,太后也好司马诏也罢,目标都是你,你不在,你母亲也不会有危险。”
我承认是这个道理,但是……
“你没有必要为我做到这一步……”
赵拓苦笑了一下,将我抱上马背:“你真的是有债必还吗?那这辈子你欠我多一点,下辈子还给我,可好?”
我怔住了。
他笑了笑:“要连本带利。”
我轻轻靠在他的胸口,说不出的悲伤。
下辈子的事,谁知道呢?
这辈子爱与不爱,下辈子也许再无法相见,也许见了,也不认识了。
一个摸不着的承诺,给了,反而像是欺骗。
赵拓说:“我也不知道喜欢你哪一点,可能就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来还。别人叫我赵公子、赵大人、小赵将军,我不爱听,偏偏喜欢你戳着我的脑袋喊‘赵白脸,你怎么不去死一死啊’。”他低声笑了一下,“我真是病得不轻了……”
原来大家都得了一样的病,喜欢一个人,就像是犯病,或者确切地说,犯贱呢。
我戳着他的脑门,用沙哑的声音说:“赵白脸,你……”
手却忽然被他抓住了。
“我死一死,怎么保护你啊。”他不正经地笑着,一夹马腹,马儿得了令,向着东边奔去。
我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总觉得这种时候,如果笑不出来,那沉默就好了。
我们是第二天申时到的军营,因为见是赵拓,并没有人阻拦。
大部分士兵都还毫无警觉,但是闻人非的营帐周围明显气氛凝重,守卫士兵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姜惟守在门口,神情紧张。
赵拓领着我走到营帐前,对姜惟说道:“我要见丞相。”
姜惟见是赵拓,脸色一沉,皱眉道:“丞相此刻不便见人。你这几日不见踪影,到底跑哪里去了?”
赵拓干笑一声,冷冷对姜惟道:“这就要看你做过什么好事了。”
姜惟不解地看着他,这时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有一个披着斗篷的我。“你又是什么人?”
“是我,姜惟,我回来了。”我说。
他却听不出我的声音,摇了摇头说:“你到底是什么人,鬼鬼祟祟!”
我摘下斗篷的帽子,露出脸来,看到姜惟脸色剧变,不由得笑了一下。“才几日不见,你便认不出我了。我是来见闻人非的。”
姜惟失神地看着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没死……你还回来做什么?”
我不再看他,转过头,看向帐篷,那里间的光线似乎比平时更亮,此时日薄西山,暮色渐重,已经可以看到帐篷上映着的模糊身影了。
“姜惟,过去的事,罢了,我不再提。我是来……送闻人非的。”
我话音一落,姜惟脸色便更加难看了。
“你既然知道了,还回来做什么!”姜惟的声音中难掩悲痛,“想必是他让赵拓去救你的,我却不知道,他是再也不信任我了……宁可让一个营妓帮他守着七星续命灯……”
原来是玉娘……
“七星续命灯?”我心思一动,不敢置信地惊喜问道,“他还有办法逆天回命?”
“希望不大……”姜惟摇头,“但只能一试了。”
“我要见他!”我坚决地说,“姜惟,让我进去!”
姜惟冷漠地摇了摇头:“不可能。”
赵拓亮剑,指向姜惟喉间:“你拦不住。”
姜惟扫了他一眼:“你们都疯了,就为了她?如果她只是司马笑,我当她是朋友,可惜……现在只要我喊一声,你们两个都会被就地格杀。司马笑的画像很多人都看过,和曹皇后九分相似的脸呵……我们蜀军的人可不会当你是皇室血统,只会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