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鸣鹤取出一个布袋,解开珠扣,抓住一端用力一扯,顿时布袋如画卷般铺展开来,露出里面的器具,数量有二三十种,大多透着锋锐之感,似刀又似剑,形状各异。他努力按捺住内心的冲动,决定慢些动手,毕竟多一分小心就少一分失误。
中年男子看着那些刀具,心想推事院的刑具也不过如此吧,于是吓得脸色惨白,不知道自己选择的医师到底是要治病,还是要杀人。他看着步步向着自己逼近的秦鸣鹤,终于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传来的不是疼痛,而是一阵清凉。病人用手一摸头部,这才发现自己已被剃成了光头。
真是有趣,慈恩大师治病不用剃度,秦鸣鹤治病却将病人头发剃得干干净净。
※
这边两人争分夺秒拟好治疗方案的时候,永和坊的祝由先生那里却是毫无动静。
那日张少白回家之后,拜托天天给莲儿在院里安排了一个住处,同时嘱咐明珪暗中监视她的一举一动。除此之外,每到白昼时分,张少白便会与莲儿相对而坐,自顾自地吃茶看书,却一言不发。从日出到日落,仿佛这样的水磨功夫就可以治好头疾。
可怜莲儿完全不知道张少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心中也因此颇为忐忑,这样的情况持续了足足两日。
第三日,莲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张先生到底在看什么?”
张少白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没看什么,我只是在等你说话。”
“莲儿不懂先生的意思。”
“虽然我没能治好陛下的头疾,但寻常人的身体是安康或是抱恙,我还是能看出来的,”张少白放下茶杯,终于说到了正题,“就算你把脸色涂得再差,或者眉头皱得再苦,假的终究是假的,就像病人装不了健康,你也同样装不了病。”
莲儿摇头道:“我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欺骗先生。”
“何必呢,好好一个小娘子非要用毒誓祸害自己。我可是花了足足两天的工夫去确定你的病情到底是真是假,恐怕现在慈恩和秦鸣鹤都快要把人治好了吧。”
莲儿听后本想继续否认,但一看张少白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便忽然没了继续撒谎的念头。她的脸色就像是有滴墨汁落入水池,黑色渐渐蔓延,整个人的神情也随之一变:“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说出实情的时候,莲儿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其实这两日对她来说极其煎熬。张少白从早到晚都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盯着她看,这让她极其紧张,生怕一不小心露出马脚,而且还要时不时装成头疾发作,甚至暗中服用一些毒药使自己表现得更像是一个病?人。
不料张少白忽然扑哧一笑,“其实我也不确定你到底是不是装病,所以前两天故意晾着你,今天再借机糊弄一下,谁想到你就这么不打自招了。”
“你!”莲儿气得瞪大眼睛,“简直可恶至极!”
张少白用小指掏了掏耳朵,毫不在意道:“没事儿,不止你一个人这么认为。”
此刻莲儿终于明白为何天后给自己下令的时候,还说了一句“凡事多个心眼”,原来她是早就预料到了张少白的狡猾难缠。
“不瞒你说,这两天我是茶不思饭不想,没日没夜地琢磨你到底打算怎么坑我,”张少白吹了吹手指头,“可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狠,若是我真用祝由之术给你治病,又是摄魂之法又是朝阳之法,结果最后你来一句‘其实我的病是装的’,到时候张氏祝由真要名声扫地喽。”
其实张少白还是把下场想得不够凄惨,在太医署看来,等到普度坛一决胜负的那天,他们将会彻底戳穿张少白江湖骗子的身份。到时候可不仅是声誉受损那么简单,甚至有可能被说成是欺君之罪,后果可想而知。
如今既然看穿了莲儿的阴谋,张少白说道:“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啊。”
莲儿不复往日的可怜少女模样,身上透着一股贵气,只有宫里的人才有这种感觉。她神情冷漠道:“既然你知道我是装病,大可以告知太医署,或许第三试便算你赢了?呢。”
张少白轻轻摇头道:“我可没那么傻,天皇天后故意设局害我,其实是为了出气。如果不让他俩出口恶气,我才真的要倒霉了。”
“一边是张氏祝由,一边是你的小命,你到底选择哪个呢?”
“暂时还没想好。”
莲儿忽然勾起一边嘴角,冷笑道:“既然如此,不如我帮你想个法子?”
张少白早就料到莲儿来意没有表面上那样简单,说道:“等你这句话好久了。”
“天后有令,命你破坏秦鸣鹤的治疗。只要你能做到,药人一事既往不咎,我也会助你顺利通过医试。”
“说来说去,天后还是不愿意让秦鸣鹤给陛下看病。可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祝由先生,恐怕做不来杀人放火这类事情。”
莲儿笑意深沉:“又没有让你杀了秦鸣鹤,你还可以想想别的法子,比如……”
张少白果断摇头拒绝道:“不行。”
“为何不行?只要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秦鸣鹤的病人,陛下就一定不会相信他的开颅之法。”
“假如此时此刻是天后亲口命我这样做,我同样会拒绝,而天后也知道原因。”
当初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