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鼎江山图,收起来时,仅仅是能够被一手握住的一小卷。
可一旦展开,其两边延展,竟是有无限宽广之势。
延伸的画卷就像是一道长虹,以祭台为中心,划过天空,纵横舒展。
百官仰头观看,画卷中的百官亦是同步仰头。
与此同时,随着天空中画卷的展幅不断增长,画中出现的各种风景与人物也就越来越多。
从城池到山野,从庙堂到江湖。
庙堂中百官震惊,江湖上人生百态。
看那渔夫无处打渔,徒然坐在干枯的河床边,望着岸边的渔船垂泪;看那百姓衣食无继,麻木地剥树皮,啃树叶,有的……甚至趴在地上捡土吃。
真可以说的是,无一处不精细逼真,栩栩如生。
当然,画卷中也有日子好过的。
豪门大户中,依旧有人呼奴唤婢,有人锦衣玉食,还有人抱怨天气太热,因要省水,结果却不能日日沐浴……
在一些小城中,也有江湖豪客一怒之下潜入那些富户家中,找到他们的粮仓就开了仓门。
不必过多动作,只需一声吆喝,百姓于是便能一拥而上。
还有更多的更残酷的,比如饿到极致的百姓卖儿卖女,比如……丧失一切人性的灾民,易子而食!
有些官员不忍再看,就将袖掩面。
却见那蜿蜒伸展的画卷中,忽然现出一条浪涛滚滚的大河。
在遍地干涸的景象中,竟有这么一条河流,它的河床不但没有干枯,它的河道中甚至还能有水浪翻滚。
有一名官员便忽然惊呼出声:“这、这是九江!”
对啊,是九江。
其实此时的九江相比起刚开始获得“一河之水”的时候,其中的波涛已经平复很多了,其水位更是下降了将近有一小半。
至于说跟原先真正怒浪如龙的九江比,那就更没有可比性。
但那又如何呢?
不论怎样,至少在这个遍地干涸的世界里,九江它就是有水了。
九江有水啊!
这水,正是那一日楚王与王妃“祭天”所得。
看到这里,有些原本还暗藏着各种不忿的官员忽然就松了心头那口气。还有一些官员的眼中甚至冒出了泪花。
天下大旱啊,从有史记载以来,便从未有如此恐怖之大旱。
许多人当官,或许的确有私心,但要说他们全是私心,一点也没有要为百姓好的念头,那也不是的。
人心便是如此,矛盾复杂,很难会有全然的善,一般也不会有全然的恶。
这些心情复杂的官员们,见到那九江中的水,这一刻心中所受到的冲击,于是便是如此难以言述。
过九江以后,景象更是有大不同。
只见那天空中的画卷持续展开,画卷中各种场景推进变化。等到过了九江,忽然就有大片大片农人们聚集在一起耕种的画面出现了!
苍苍田野,郁郁种苗。
有农人对歌,有牧童放牛。
还有数不清的灾民在推着石子,搅拌着水泥,热火朝天地修着路。
一条条宽阔平整的水泥路穿过了高山,越过了村庄,将各种偏僻的道路整合在了一起,将一代代困在深山中出不去的人们带了出去。
修路的灾民汗水滴淌,忽然有运送粮食的车辆被人推着过来,负责监管灾民修路的小吏敲起手中铜锣,喊:“好了,都休息休息,开饭了,过来领饭啊!”
辛苦了半天的灾民们连忙扔下手中工具,就欢呼着聚集到了分饭的地方。
看着那画卷上,分到饭食的灾民欢喜地捧着手中粮食,珍惜地小口慢吃,还有更多人,却是或者塞走半个红薯到胸前口袋里,或者还藏下更多其它食物……
可怜吗?
不,虽然是要小心珍惜地对待粮食,但对比起九江以北的大部分百姓而言,这些做着工还有粮食可以偷着往家带的灾民,简直都已经算得上是幸福了。
而他们凭什么就比别的灾民幸福呢?
没别的原因,就因为楚王的封地在南方,先被他打下来,先被他治理的也是南方。
南方百姓,对比起九江以北的人而言,就算得上是楚王嫡系。
嫡系的日子比非嫡系的好过,有什么奇怪吗?
不奇怪,更不应该奇怪的是,画卷上,九江以南的某地,一边艳阳高照着,一边就有云朵飘来,然后,雨下了。
而与此同时,祭天台的下方,忽忽然就有官员从默默流泪,到猛地跪地一磕头。
砰、砰、砰!
官员们跪地痛哭,又哭又笑:“苍天有眼啊,苍天有眼啊!使陛下于此时登基,力挽狂澜于大厦将倾……天不亡我大周啊!”
而同一时间,由于空中的画卷飞得够高,延展得够远,皇宫外,镐都城中,更有许多百姓也见到了这宏伟画卷的变化。
百姓们更是激动至极,当时就有跪地的百姓同样欢喜痛哭。
“南方有雨了,南方当真有雨了,我们……”
他们什么时候会来雨呢?不急,他们也有雨了。
含元殿前,祭天台上。
秦夙飞身而起,伸手一举,忽而呈托天之势。
那幅长虹纵贯一般的宏伟画卷就在这一刻,如同被长鲸吸水般,被他张开手掌抓在了手中。
明明他的手也就是正常人手掌的大小,可这一刻,当他抓取这幅画卷时,他整个又仿佛变得似同天地一般高大起来。
这种奇异的气势给人造成了感官上的极大错觉,当时,满西京的人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