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的山林,并没有多少的美感,反而阴森森的有些可怖,风吹过林子,凄厉的怪啸之声时断时续,其间偶尔加上两声野狼,夜袅阴测测的叫声,更是平添了几分恐怖.这里,是飞鸟走兽的乐园,并不是人的乐土,地上厚厚的腐叶,也在证明着这一点,不知有多长的时间,不曾有人类踏足其间了.
这里的原始森林之中,威胁到人类生存的,并不是其间有多么凶悍的野兽,而是无处不在的大自然鬼斧神工出来的天然陷阱,无数的小虫小蚁,野藤荆棘,千曲百回的迷宫一般的小径,看似可口却剧毒无比的野果野菌,才是让人类绝迹这里的原因.
但今天,这片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之中,却有了人类的踪迹.一片荆刺之后,一个人影静静的伏在哪里,警惕地盯着外面的状况.隔着他不远处,另一个同伴正藏身于一株大树的冠盖之中的树杈之上,他们两个都是暗哨,而此时,在他们身周的里许范围之内,这样的暗哨不下数十人.
这是一个逃亡的队伍,由黎中发和王危带领着的一队沙蚁护卫着邓姝,正在向着青州方向逃亡,无论是大路还是小径,想要越过明人和秦人的双重追杀显然都是不可能的,只有冒险穿过这一片原始森林,才可能有一条生路,即便这里面再凶险,也比不上敌人来得凶悍.
这队沙蚁里,不仅仅有善于战斗的兵蚁,也有着擅长隐匿,刺杀,欺骗的各类工蚁,哪怕是在逃亡之中,哪怕是在这样的原始森林之中,他们仍然保持着相当的警惕性.
进入原始森林的第二天了,没有任何征兆显示身后有敌人追了上来.但他们却不敢有一点点的掉以轻心,因为明人那边有一支比他们更加强大的特殊的部队,鹰隼.
连续数天的逃亡,即便是强壮的士兵也疲惫不堪,疲劳不仅是体力上的,还是心理上的.而不懂武功的邓姝,则更是憔悴到了极点,换作另外的一个人,只怕早就垮掉了,也只有像邓姝这种心态极为强悍的女人,还能强自支撑着.
但心理上的强大,并不能永远支撑着她脆弱的身体,连续数天的逃亡,终于到了身体的极限,不得不停下了休息了.
实在是太累了.瞪着眼睛看了大半夜,眼见着天色已经快要亮了,警哨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慢慢地放松下来,这一放松,疲劳立刻如同海潮一般袭来,睡意一阵阵的侵袭着他,他的头,不由自主的一点一点起来.
耳中似乎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他猛地抬起头,扫视着四周,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倒是草从之中的虫蚁鸣叫之声更加清晰了一些,他用力的摆了摆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转头,努力地去看不远处大树之上的那个同伴,他们两个所处的这个位置,正好可以互相观测到.
透过树梢的淡淡的月光照着同伴的一侧脸上,他的头,也正在一点一点的,显然,也是实在熬不住了.同伴的视野比自己还要开阔,看到同伴的模样,他放下心来.
心思一放松,便再也无法抵挡那如潮般袭来的疲倦,他有些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
身侧不远处,一片腐叶如同灵蛇一般,在这一刻,扭动着身躯缓缓向他爬了过来,一柄黑沉沉的短刃,无声无息的伸到了他的颈下,轻轻一拉,卟的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喉头的鲜血立即喷洒出来,警哨猛地挣开了眼睛,想要挣扎一下,但那一大片腐叶此时却将他整个的淹埋了几来,一手紧紧地捂住他的嘴,身体将他死死地压在地上.
身体扭动了几下,他无力的滩到了地上.
又一片腐叶游动到了大树之下,手里一柄弩弓对准了树上的警哨,哧的一声响,弩箭准确的穿透了那人的面门,一声不吭,那人便从树上跌了下来,下面伸出几双手,接住了跌下来的尸体,轻手轻脚地放在地上,互相打了几个手势,又向前慢慢地移动过去.
方许里许的这片林子里,这样的杀戮,到处都在进行着.
紧追了数天的鹰隼,如骨附蛆般地缠上了这群逃亡的人.追踪上他们并不是太难的事,更难的是如何让敌人觉得他们已经摆脱了你.
只有如此,才能让他们放松警惕.鹰隼这是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一群杀手,但他们却也一直是最战战兢兢的一群人,只有进了这个行当,才会明白,什么是天外有天,什么是人外有人.他们的对手,并不是一群鱼腩,而同样是在这片大陆之上赫赫有名的同行.
但很显然,失败,逃亡,疲劳,已经将这些不错的对手的体力都摧垮了,这让鹰隼对付起他们来,便显得容易了许多.
天色终于放亮了,王危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霍然睁开了双眼,经过一夜的休整,他终于恢复了气力,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在他的身后,是一顶小小的帐蓬,那里面,就是他这一次要护送和保护的对象.说起来,对于这样一个不谙武功的弱女子,能顶得住这几天的苦难逃亡,当真让他刮目相看,邓家的人,当真不可以常理度之.
他走过去,伸脚踢了踢横卧在地上的黎中发,黎中发身子一弓,猛地弹了起来,起身的同时,手中的刀已经拔出了鞘,直到看清面前的王危,这才松了一口气.
“天亮了,通知大家伙,准备上路吧!”王危道.
“要不要先让大伙吃点东西?”黎中发舒展了一下身子,几天的逃亡,浑身仍然酸疼不已.
“边走边吃.”王危道:”早一点抵达青州,我们便少一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