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低低道:“太后还是不肯见皇上么?”
乌沉香细细,一丝一缕沁入心腑,耳边只剩下皇帝风一样轻的叹息:“太后心中只有亲生的公主而己,并没有朕这个儿子。”他的叹息戛然而止,“自然,无论太后怎样待朕,准噶尔之战是不会停止的。朕能做的,只有尽量保全端淑的安全。仅此而已。”他的笑有些无奈,“有时候看来,太后真是一个倔强而强势的女子。哪怕近日她在慈宁宫闭门不出,潜心祈愿,前朝仍有言官不断向朕进言,请求先救端淑再攻打准噶尔。”他苦笑,“联对太后,着实敬畏,也敬而远之。”
如懿的手以蝴蝶轻触花蕊的姿势温柔拂上他醺红的面颊:“太后的确威势,也足以让人敬畏,但是皇上不必太过放在心上。太后曾对臣妾说过,一个没有软肋的人,才能真正强大。而两位长公主,正是太后最大的软肋。”
“软肋?”皇帝轻笑,眼中却只是寒星般的微光,并无暖惫,“那么朕的软肋是什么?如懿,朕会是你的软肋么?”
锦帷绣幔低低垂落,夜寒薄薄侵人。清夜漫漫,因着他此身孤寒寥寥,撩起如懿心底的温情。
原来,他们是一样寂寞的。她默然靠近他,伸手与他紧紧拥抱,拥抱彼此的默契。
这一刻,心如灯花并蕊开。
宫中的夜宁静而清长,并非人人都能和如懿与皇帝一般安稳地睡到天亮。
外头风声呜呜,嬿婉一整夜不能安枕,起来气色便不大好。春婵知道嬿婉有起床气,和澜翠使了个眼色,越发连梳头也轻手轻脚的。小宫女捧了一碗花生桂圆莲子羹进来,澜翠接了恭恭敬敬奉在嬿婉跟前。嬿婉横了一眼,不悦道:“每日起来就喝这个,说是讨个好彩头,喝得舌头都腻了,还是没有孩子。什么‘莲’生贵子,都是哄本宫的!”
澜翠如何敢接话,这粥原也本是嬿婉求子心切,才嘱咐了每日要喝的。嬿婉抬头见镜子里自己的发髻上簪着一枝金镶珍珠宝石瓶簪,那簪柄是“童子报平安”图案,一颗硕大的玛瑙雕琢成舞蹈状童子,抱着蓝宝石制宝瓶,下镶绿松石并珊瑚珠,枝杈上缠绕金累丝点翠花纹、如意,嵌一“安”字,那本是嬿婉特特嘱咐了内务府做的,平日里甚是心爱,总是戴着。此刻她心里有气,伸手拔下往妆台上一撂,便是“咚”的一声脆响。
澜翠和春婵吓得噤若寒蝉,更不敢说话。嬿婉正欲站起身来,忽然身子一晃,扶住额头道:“头好晕!”
她话未说完,俯身呕出几口清水。澜翠和春婵急急扶住她,脸上却不觉带了喜色:“小主头晕呕吐,莫不是…”
二人相视一眼,皆是含笑。嬿婉半信半疑,满面欢喜:“那,是不是该去请太医…快请太医。”
话音未落,却是太监王蟾在外头回禀道:“小主,齐太医来请平安脉了。”
齐鲁是皇帝身边多年的老太医了,自嬿婉当宠后一直为她调理脉息。嬿婉当下不敢怠慢,喜不自胜道:“来得正好,还不赶紧请进来!”
齐鲁进来便恭恭敬敬行过礼,待澜翠取过一方手帕搭在嬿婉手腕上,他方才伸出手凝神搭脉。片刻,他又细看嬿婉神色,问道:“小主今日有呕吐么?”
“这是第一次。”嬿婉急切道,“齐太医,本宫可是有孕么?”
齐鲁摇头道:“脉象不是喜脉。”他见嬿婉的笑意迅疾陨落,仍继续问道,“微臣开给小主的汤药,小主可按时吃么?”
春蝉忙道:“小主都按时吃的,一次也没落下。”
齐鲁微微点头,又看嬿婉的舌苔,神色似乎有些凝重。
嬿婉着急道:“本宫一直按照齐大人所言调养,更加了好些滋补汤药,就是希望尽快有孕,可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齐鲁神色郑重,亦是叹惋:“微臣伺候令妃小主己经有一段时日,小主一直急着有孕,不听微臣之言,进补过甚,反而闹得气血虚旺,不能立即有孕。”
嬿婉的身体迫向前一些:“那到底有没有快些有孕的法子?”
“这个么…”齐鲁沉吟,捋须不语。
嬿婉使一个眼色,春婵转入内室,很快捧出一个锦盒,打开,里头的珍宝闪耀,直直送到齐鲁脸跟前,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齐鲁一怔,忙起身道:“小主,小主,微臣不敢。”
嬿婉衔了一缕浅浅的笑意:“这么点儿心意,当然让齐大人不为所动。齐大人放心,这只是十分之一的数目,若本宫能快快有孕,为皇上诞育子嗣,来日一定奉上十倍之数,供大人赏玩。”
齐鲁望着锦盒中闪耀的各色宝石,心想他在宫中当差多年,虽得皇帝重用,也不过一介太医,何曾见过这么多珠宝。想来嬿蜿得皇帝宠遇最深,这些珠宝玉器在她眼中不过尔尔。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双手因为激动微微有些颤抖,目光不觉看向嬿婉。
嬿婉扬着水葱似的手指,轻笑道:“本宫得皇上宠爱,有孕生子是迟早之事,只是希望得齐太医相助,越早有孕越好。这样简单的事,太医也不肯帮本宫一把么?”
齐鲁拿袖子擦了擦脸上沁出的汗水,迟疑着道:“办法不是没有。要想尽快有孕,可用汤药调理。譬如说每年十次月事的,可调理成每年十二次或者更多,这样受孕的机会也多。但是药皆有毒性,哪怕微臣再小心,总会有伤身之虞,何况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