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韶明觉得，女魔头答应进那扇玻璃门，不是因为怕莫爷不高兴对他们做点什么，而纯粹是因为她的研究癖犯了！
别以为他看不出在发现那个男人之后，常笙画眼里流露出来的兴趣和兴奋！
宁韶明这下不怀疑他们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了，就算是为了玻璃屋里的那个实验品，女魔头绝对也会费劲浑身解数去说服莫爷的！！！
莫爷见宁韶明一派镇定，不由地问：“你看起来对她很有信心。”
宁韶明满脸深沉地道：“对她哪方面没信心都行，质疑专业能力……啧。”
女魔头绝对让他们相信神棍拯救科学这个理论的！！！
莫爷却误以为宁韶明真的十分推崇常笙画的专业能力，不由得又多了几分期待。
常笙画倒是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怎么样美妙的误会，她现在的专注力都在榻榻米上的那个男人身上。
其实在不清楚患病者的情况下，贸然和对方接触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无论是对患病者本身还是心理医生来说都有可能造成伤害，
但是常笙画也很清楚——莫爷不会在她没有证明自己有能力之前，就先把那些东西提供给她，一是不信任她的能力，二是……
常笙画的目光落在那个男人瘦得脱相的骨架上。
宁愿出现一些伤害事件，恐怕莫爷也不想把秘密暴露在一个不确定的人面前。
常笙画的心里有了数，便抛开所有念头，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那个男人和他的病情上面。
常笙画并不是贸然接近他的，在进入玻璃门之后，她先是近距离仔细地观察了一遍室内的环境，还俯下身去看那些拼图和积木，以及地上散落的信笔涂鸦，她的目光在那几张涂鸦上停留的时间尤其长。
“她在做什么？”莫爷狐疑地看着常笙画的动作，然后问宁韶明。
她之前请的都是精神科医生，他们和心理医生还是区别的，起码治疗方法和检查方法就不太一样，而即使是心理医生，每个人每个流派的方法和技术也不太一样。
宁韶明耸了耸肩，“我又不是学心理学的……”他顿了顿，“不过她应该是在看病吧。”
就像是在歼龙大队的时候，常笙画去某个人的宿舍转一圈，就能判断那个家伙到底最近是犯了什么毛病了，不能说完全准确，但是结合起平时的相处和日常的沟通，推断出来的结果还是八九不离十的。
莫爷对宁韶明的说法将信将疑，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
玻璃屋里，常笙画把几张涂鸦分了一下时间顺序，逐一摆在地面上，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纸张上凌乱的线条……
常笙画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蹲下去重新调整了纸张的顺序，几张涂鸦摆在一起，那些仿佛没有形状和意义的线条慢慢地成型，拼接成了触目惊心的字眼——
“d……e……l……i……v……e……r……m……e……”
她逐字逐句念了出来，里面的声音可以通过扩音器传到门边，以确保随时监控里头的人的行动。
常笙画眯了眯眼，将这些字母排列成单词，“deliver……me。”
玻璃门外站着的莫爷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宁韶明却是露出困惑的表情。
deliver……me？
拯救我？
要拯救谁？
答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了。
宁韶明看向莫爷，她站在玻璃门边，似乎无法承受这两个单词的重量，脊背不由自主地弯了一些。
这个道上传闻手腕狠辣机谋百变的灰色世界王者，此时仿佛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流露出近乎心碎的表情。
常笙画看了他们所在的方向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走向角落的榻榻米，地毯很软，她的脚步已经在可以加重，但是那个男人仍然恍若未闻，只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常笙画站在了他的身后，若有所思地看着男人的背影。
他们两个人就以这样沉默的姿态维持了数分钟，时光都如同在这个角落静止，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在用特别的方式交流还是在做什么。
不过在足足十分钟后，莫爷都忍不住想要把常笙画叫出来的时候，那个静默不动的背影终于动了一动。
莫爷都忍不住一愣，以前她进这个房间的时候，无论呆多久，都很难得到这个男人的回应。
他们仿佛生活在两个世界，如果是男人在发呆的生活，哪怕莫爷在他面前摔东西，大喊大叫，崩溃大哭，都牵动不了他的眼皮子眨那么一下！
男人解除了自己宛如被定身的状态，在榻榻米上缓慢地移动着，转过来，直勾勾地看着常笙画。
男人的年纪明显不小了，应该是和莫爷一个时代的人，病弱的身体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上不少，银丝已经毫无顾忌地在他的黑发之中穿梭，但是仍然看得出他年轻时是一个英俊的男人，眉宇之间藏着的是岁月无法摧毁的韵味。
白色的家居服空荡荡地挂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像是个只披着人皮忘记填充血肉的骷髅。
男人仰着头看着常笙画，他的眼神是无神的，他的眼珠子是淡褐色的，但是他的眼睛里又仿佛带着万千情绪，大概是因为难以表述也无人可以看清，反倒让他的目光变得过分呆滞，如同行尸走肉。
常笙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就当着他的面坐在了榻榻米上面。
玻璃门边的莫爷轻轻吸了一口气。
宁韶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