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魏知的灵识已经沉入传信玉符中，听完对方的话，脸色变得不耐烦起来。
他随手一转，传信玉符里面的内容就原原本本地传给了另外一个人。
程寰一边妆模作样地看着门规，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魏知的话——
“你去一趟。”
“我没时间。”
“别废话。”
“没钱。”
程寰听到“没钱”两个字的时候，目光诡异地一动，然后落在满桌子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上，对魏知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感到由衷地赞叹。
或许是程寰的目光过于灼热，魏知百忙中抬起头来，瞥了她一眼，随后抬起手指，食指朝外，向内轻轻勾了勾。
程寰反手指着自己：“我？”
魏知不耐烦地眯起眼。
程寰顶着一张低眉顺眼的脸满不在乎地凑过去：“魏知师兄有什么吩咐？”
魏知勾她过来的手微微往下一垂，落在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敲：“我很好奇，我给你的门规里面是有哪一条哪一款，让你看得这么……鄙夷。是看不起道宗吗？”
“不不不，当然没有。”程寰立刻否认：“逞逞能进道宗，已经是莫大的福分，是祖祖辈辈烧了不知道多少高香才能盼来的呢。”
魏知黝黑的双眸半垂着打量起眼前这个人。
片刻，他勾起唇，露出一个并没有什么善意的笑容，冲程寰反手一挥：“好好去看你的福分。若是触犯了门规——”
魏知的话没有说完，程寰已经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若自己被他逮着机会，自己这福分怕是也到了尽头。
她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老实退回去开始看魏知给的门规。
说实话，程寰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这些令人头大的门规，毕竟有江月白撑腰，加上陆遥一贯对她雷声小雨点也小，程寰这还是第一次知道道宗也有这么多门规。
最重要的是，她好像违反的还不少……
魏知那边又说了什么，余光却注意到自己这个便宜大师妹捧着门规蹲在一旁，一会儿脸色感慨，一会儿神色愤怒，一会儿又满是愧疚，一会儿笑得前俯后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看什么志怪杂谈。
“等等——”魏知冷静地和自己正在传音的那人道。
“诶，你今天怎么了？”凌霄不乐意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你不想给钱也不用找这么多借口吧。你房子是不是藏人了？”
魏知冷冷地道：“不是你送过来的？”
“我？”凌霄一怔，然后恍然大悟：“程——逞逞啊！她怎么了？”
“疯了。”魏知言简意赅地回道。
凌霄懵住。
疯了？
怎么玩这么大？
凌霄忙追问道：“怎么搞的？别人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啊，要是有什么冒犯你的地方，你作为师兄也要多忍耐，别一上来就吓人家。”
魏知拿着传音玉符，站起身来，淡淡地道：“你送过来这孩子，三十岁了。”
“……”
魏知在凌霄的鬼哭狼嚎中走到三十岁的“孩子”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蹲在地上的程寰。
程寰意识到他过来，瞬间眉开眼笑地抬头：“魏知师兄？”
“看完了？”魏知问。
“看……看完了！”程寰磕磕绊绊地道。
“那就好。”魏知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神情，缓缓道：“如此一来，你若是犯了门规，我将你逐出道宗的时候，你也不算不知者了。”
程寰没想到魏知居然在打这鬼主意，匆忙改口道：“没看完！没看完！魏知师兄，这不你才给我一会儿的功夫，我当然没看完了。”
魏知眉梢一挑。
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说不出来的好看。
程寰不由多看了两眼。
魏知上挑的眉毛逐渐往中间一聚。
程寰机灵地察觉到他的不快，低咳一声收回自己火辣辣的视线，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魏知师兄，道宗的门规总共三千三百三十三条，虽是比剑宗的少许多，可没个一年半载也背不下来啊。”
“你还知道剑宗？”魏知问。
程寰顿了顿，斟酌着回道：“剑宗和道宗素来关系交好，我自然也是知道一二的。不过听说剑宗的人个个呆板木讷，墨守成规，那门规刻了一整座山，我要是过去，恐怕每天什么也不用干，光被门规就能背到死的那天。”
魏知没吭声。
程寰有些摸不准他在想什么。
心魔入体后的魏知，让程寰看见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她一方面觉得新奇，另一方面也生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
好像是……从十方境带走魏知后，程寰第一次没有用师徒的身份去看魏知。
一直以来魏知在她面前都是乖巧而沉默的，像个影子一样。
她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毕竟她也没有养过太多的徒弟。
可自从用了魏逞逞这个身份之后，魏知对她冷淡的时候，程寰就总想起他面对自己时沉默如晦下的火热。
魏知对魏逞逞越冷，越让程寰意识到魏知对自己的热。
这种古怪的对比之下程寰甚至有了一种离奇的快乐。
“魏逞逞。”
魏知清冷的声音在头顶落下。
程寰忙收起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瞬间换上一张恭敬温顺的脸，迎上魏知的视线。
魏知垂眼打量着她。
他总觉得自己这个捡来的便宜大师妹，脑子好像有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