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寐语并没有昏迷太长时间，天似亮未亮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
愣愣发了一会呆，她才缓过神来。
这一年来的时间，她这还是第一次直接痛得晕厥了过去，不知道是因为身体受损没有恢复过来，还是因为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灵力傍身，她感觉自己只要一生病就恢复得很慢，且很虚弱。
以前从不知风寒为何物，就算身上有伤，也是照样能喝一夜的酒，她现在小心翼翼地早睡早起，忌嘴服药还是抵不住经常生病。
打回肉身凡胎的感觉真的很不好，下次再听那些唱戏的咿呀什么仙女爱慕凡间男子不回天庭抛弃所有甘做凡人的故事，她一个铜板都不要打赏了。
发了一会呆，慢慢坐起身来，秦寐语不想继续躺着，腰板都躺得僵硬了。
坐在床边，刚想弯腰去穿鞋子，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随即门被打开，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闯进视线，秦寐语看着来人，神色一僵，手下意识抓紧了被子。
“醒了？”迎上秦寐语的视线，楚卿芫也是一愣，随即举步走了过来。
秦寐语点了点头，垂下眼睫，又应了一声：“嗯。”
“想出去？”楚卿芫走到她面前，然后在她身侧坐下，眼眸紧盯着她，“外面冷，要多穿一些。”
对于楚卿芫的靠近，秦寐语很是紧张，她垂着眼睫不敢去看他，手也收回，小心地搁在自己的腿上，轻声问：“叶君知呢？”
“他走了……”楚卿芫顿了顿，又说道，“他救了你，等于救了我，我答应放他这一回。”
秦寐语点了点头，这次没有说话。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稀微的晨光也是安静得厉害。
“我……我不能跟你回去……”秦寐语望着自己的手，轻声说道，“我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
习惯？
她怎么会习惯？她那么骄傲，又那么脆弱！
“好，我留下来陪你。”楚卿芫定定看着她，“你知道的，我现在离不开你。”
秦寐语心头一颤，缓缓抬头，触到他双眸的时候，所有的情绪褪去，只剩平静：“师父，弟子以前行事张狂，做了很多错事，如今这番情形，是对弟子多年痴心妄想肆意妄为的惩戒。如今恶有恶报，弟子已经成了废人，请，师父逐我出师门。”
知道秦寐语所说所言都是上辈子的那些事，这么久了，她的心里还是始终放不下的吧。
她何曾错过！错的是他，是他没有及时看明白自己的心，才会让她伤心。
楚卿芫需要很努力，才能克制自己不将眼前这个遍体鳞伤的女子拥入怀中。
“好，我答应你。”
听到回答，秦寐语有些诧异，眸中慢慢浮现笑意，她挣扎起身，意欲下跪，手腕却被一只大手捉住。
“我早就不想和你师徒相称，我想娶你做我的妻子。”楚卿芫收紧手腕，一点一点将人扯了过来，“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不会变。秦寐语，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逆天而行，我舍掉一切，只为和你相守，你现在要抛下我，不要我了吗？”
他说的这番话，语气柔和，没有义正言辞，也没有兴师问罪，更没有愤怒和哀伤，只有欲言又止的委屈。
“是弟子之错……”秦寐语狠狠咬了下唇，刺痛让她拧紧眉，“当初……我不应该招惹你……我的错……”
“是你的错，自然全是你的错！”楚卿芫喉间哽咽，“我生性凉薄，对男女之情迟钝厌恶，此生本可无欲无求孤身一人长长久久活下去，你偏偏来招惹我，生硬闯入我的心里！秦芄，我现在对你爱恋倾心，至死不悔，你呢，一走就是一年多，毫无音讯！秦芄，你要做陈世美，负了我吗！”
他还知道陈世美……
秦寐语心头一酸。
“那弟子要如何做，师父才能满意？”秦寐语低低问道。
放她走，她自然是要付出代价，毕竟这场孽缘全是由她起了头，是她任性妄为地加大了声势，才到了如今无法收场的地步。
“只要是弟子能做到的，弟子必定全力以赴。”秦寐语忽苦笑，“但师父如今你提出要求要视具体情况而定，毕竟弟子现在身无长物，形如废人，力所能及之事少得可怜。师父，千万莫要为难弟子。”
“芄儿，看着我，”人已经扯到自己的面前，楚卿芫没有再有下一步动作，只是望着她，低声道，“师父他日成亲，邀你去观礼，你去不去？”
成亲？
他和旁人成亲？
和谁？
秦寐语的脑袋中嗡的一声响，顿时乱作一团，无暇再去思考如何回答。
这个人是她的！是她的啊！
她放手了，就成别人的了！
可她有何资格说不放手？！
心口闷痛，眼睛已经先于秦寐语最先做出了表态，很快就盈满了泪。
狠狠咬了下唇，有血腥味在嘴里蔓延，秦寐语丝毫没有退却，就这样迎着他的视线：“弟子定备上厚礼，恭贺师父小登科，愿师父夫妻恩爱，早生贵……”
一只大手钳住她的下巴，止住了她的话，拇指徐徐抚上她已被咬破的下唇，楚卿芫的眸光敛了敛。
“我的阿芄绝情起来真是能狠下心来，口是心非，是要受惩罚的。”
话语一落，楚卿芫就俯下头，噙住了那微张的红唇。
失去的绝望和痛苦，失而复得的欣喜和激动，还有满怀温柔的小心翼翼，故作姿态的冷漠和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