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心别太重,女孩。”狄宁冲她皱眉,“我们现在可没有一支军队在身后待命。”
“但如果这就是索拉丁王前来寻找的呢?”吉安娜反驳道,“要知道,只有很少的事物能够吸引放弃了一个王国的人。我想不出有什么能比泰坦的踪迹更值得他去追求的了。”
狄宁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可真是会自找麻烦。”他嘀咕道,但没有再反对。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按照吉安娜的要求仔细搜查森林,找到了更多类似的金属块。吉安娜做了大量的记录,一回到营地就扎进帐篷里写写算算。狄宁则和卫兵们熟悉了起来——或者反过来说,是他们和他混熟了。起先他们试着请求他讲一讲斯坦索姆的经历,成功之后又怂恿着他说更多。狄宁对此并不抵触,反正他也无事可做。于是每到夜晚降临,除了轮值的哨兵以外,余下的人类和矮人都挤到了火堆旁。
在讲述时,狄宁从不夸耀自己的勇武和机敏,他用得最多的词不是“我”,而是“我们”。他也不会刻意营造气氛,只是平铺直述地说出全部过程,处于什么样的环境,面对什么样的敌人,怎么打败他们,又有多少人因此而牺牲。即使如此,那些不加修饰的残酷依然足以让他的听众汗毛倒竖,牙齿打颤,同时将宝贵的经验牢记在心。
随着狄宁的故事成为每天最惊悚的部分,阿尔萨斯也逐渐地放松了下来,相信他们能够顺利地完成这次探险。
直到他从来到此地起就一直萦绕心头的不详预感有了现实依据。
***
“我还不能确定它是什么,但不止我一个人感觉到了它的存在。”
狄宁坐在阿尔萨斯的对面,一边说一边擦拭着他的剑。剑刃表面被附魔师新刻上去的符文随着他的动作一亮一灭,他的眼睛也随着帐篷里跳动的烛光而时明时暗。
“前天提克抱怨过他的饲料桶被人故意踢翻了,因为只要不是瞎子就都能看见它立在那里。我去看过那个位置,对营地内的人而言它很显眼,但对从外面进来的人就不是了。另一个矮人则说狮鹫们晚上会显得有些烦躁,通常是在所有人聚集在火堆旁的那段时间。
“有一个卫兵偷偷告诉我,他在站岗时曾经目睹有人在栅栏外走来走去,但当他追上去,想要质问对方为什么这么晚还留在外面时,那个人却在树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天亮后他找遍了营地,始终没有找到他看见的那个人。”
“至于我,我总是能感觉到它的视线。它在观察我,评估我的实力。”
狄宁露出牙齿,这让他看起来是在笑,但其实并没有。
“一个能够瞒过我的盗贼绝不会这么轻率。这个人,”他轻轻敲了敲剑刃,“显然有一种自信,认为自己即使被发现也不会受到伤害。”
他抬起头,看向阿尔萨斯。
“我听说圣骑士对于亡灵生物有着特别的感知。”
“你认为有个幽灵在我们中间游荡?”即使阿尔萨斯早就对这个地方有种本能的不适,但当预感被证实时,他依然感到一阵不寒而栗。冰冷感如同蛇一样爬上他的脊椎,仿佛背后正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他们。
“或许是,或许是别的什么。用过一切可行的手段进行排除之后,结论起码不会错得太离谱。”
阿尔萨斯叹了口气。
“好吧,反正这也不是我第一次尝试还没学过的课程了。”
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思绪放空。起先,所有的信息都是由感官接收到的。狄宁的呼吸声悠长平稳,有一只鸟儿在附近的枝头上唱夜歌,树在风中抖了抖叶子,手掌下的盔甲由微凉逐渐变暖。他越是急切于去感知,感官的回馈就越清晰,对他却毫无帮助。
“放松,”狄宁提醒道,“你的同僚在战场上可不会这么专注。我们时间充裕,不用着急。忘记物质的世界,让圣光引领你的精神。”
阿尔萨斯照做了。狄宁对于圣骑士的了解有时候比他这个新晋者还要细致。而这一次也是如此。当他放下急切的心态,不再刻意去汲取信息,一股暖流非常缓慢地从他的胸膛深处升上来,涌进大脑,将他带入一种近似冥想的状态中。
“嗯……”过了一会儿之后,他睁开了眼睛,扭头望去,“我想我确实感觉到了某个存在,在营地北侧的湖边。”
“只有一个?”
“只有一个。”
狄宁从齿缝间挤出一声低吼,积蓄已久的怒火瞬间撕裂了平静的假象。他一跃而起,利刃在手,像一阵龙卷风似的冲出帐篷。阿尔萨斯还没有完全从冥想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慢了几秒才抓起战锤跟了上去,就已经看不到狄宁的身影了,只有一名哨兵站在岗位上,如同被风暴擦肩而过一样目瞪口呆:“殿下?”
阿尔萨斯短暂地迟疑了一下,然后决定相信狄宁的能力——以及他的怒火:“坚守岗位,哨兵,我们待会儿就回来。”
他接着向湖边跑去。在突破林木的遮挡前,武器交击时的铿锵声响就已经先一步传来。当他最后自两棵根茎纠缠的古树中间跳过,来到湖滨的开阔处,便看到了狄宁和他的对手。
那确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