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清拉着缰绳挤入摩肩接踵的人群,风铃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怀里抱着手杖,她可没忘自己是个半妖,同时居高临下,眼珠子在街道上一扫,在心底就把那些商品的价格给估算出来了:
罐装沙漠胡蜂蜜,买不起。
直立双耳大陶罐,买不起。
银凯尔特十字架,买不起。
约克郡精制红茶,买不起。
干制山谷月桂香,买不起。
买不起。
买不起。
买不起。
每一种商品的头上,都挂着显眼的三个字:买不起。
“苏格拉底先生。”风铃说,“我有一个无法找到答案的难题。”
“说。”
“我为什么没有钱呢?”
苏文清听罢长叹一声,目光中流露出些许怅然,“这个问题,我也在思考啊,我为什么没有钱呢?我要是有钱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轻车熟路地牵着马沿着街道往前走,苏文清不是第一次来摩约了,上次来摩约是为了什么?哦,是为了考察伊尼拉汗国到神圣西斯廷的贸易路线,那是地外文明社会科学专项基金会下属一个小项目的分支项目的一个对照组的一条线,苏文清当时千里走单骑,风餐露宿,历经千辛万苦,最后怀着饱满的热情提交了一份洋洋洒洒十几万字的报告,得到了上级领导的充分肯定与表扬,领导们在褒奖书中寄语:希望苏文清同志继续发扬艰苦奋斗精神,发扬敢为人先的优良作风,扎根银河系大西北,为全人类的文明发展做出更大贡献。
并送来锦旗一副。
后来苏文清就佛系了。
咱观察员得为国家想,我不流放谁流放。
“小领主啊,你以后在跟人打交道的时候,一定要警惕那些上来就跟你吹牛逼的家伙,越是吹得天花乱坠前程远大,越不能相信,跟你聊薪酬待遇的请他坐下,跟你聊行业未来的让他滚蛋,让你去拯救世界的赶紧报警。”苏文清闷闷地说,“指不定你就被他们给卖到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了,还得待满十年。”
熙熙攘攘的人群从苏文清面前分开,偶尔会有人看一眼他和风铃,但立即就会挪开目光,在摩约这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看打扮苏文清可能是个教士,也可能是个学者,这在摩约并不稀奇。
一个摩尔大胡子头上顶着个竹筐,从苏文清面前路过,竹筐里塞满了滑溜溜的蛇,那蛇竖起脖子冲着他发出咝咝的声音。
靠,王氏内陆细斑蛇。
苏文清赶紧跑远了。
摩尔人喜欢牵着牲畜在街头逛悠,而且经常不止一头,那些牵着马、牵着牛,以及牵着羊的人走在路中间,行人走在路两边,苏文清在一条长长的鸵鸟队伍前停下,看着这些动物摇晃着屁股上蓬松的尾羽,一头跟着一头地穿过十字路口。
和他一起等鸵鸟过街的几个白袍圣殿骑士烦了,大声骂了一句脏话。
站在路对面的赶鸟人听到了,用撒拉逊语骂了回来。
然后两拨人隔着鸵鸟开始对骂。
“苏格拉底先生,他们在骂什么?”
“天呐究竟是谁家的牛和狗交配生出你这么个不可思议的东西来,你脸上长的那是生殖器吗你就这么不知羞耻地把它挂在外头晃来晃去,你为什么不弯下腰来把自己的蛋蛋塞进你的鼻孔里?那样你就知道你自己散发的味道有多么臭不可闻了。”苏文清翻译了一下。
“哦,太粗俗了,那另一边人在说什么?”
“他们在说,fuckyou!fuckyou!fuuuuuuuuuckyou!”
鸵鸟终于走完了,圣殿骑士们抽出长剑,高喊“god!”冲了上去,赶鸵鸟的摩尔人也毫不示弱,弯刀在手安拉跟我走,周围的行人惊叫着四散逃开,眼看着两拨人就要打起来,路口忽然出现一队摩约禁卫军,他们身穿全套锁子甲,外罩黑底白色凯尔特十字的长外褂,手持长枪,整齐划一地穿过人群,把两批即将械斗的人给拦住了。
摩约禁卫军毫无疑问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一言不发,行动沉默,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制住了圣殿骑士和摩尔人,并且用长枪在街面上清出一片空地,像铁人一样站成一圈,这些黑色军队的出现让空气温度都低了几分。
一片寂静中有铿锵的声音传来。
黑色的高头大马稳稳地步入众人的视线,停在圈子中央,那是一个全身都包裹在铁罐头里的军人,显然是这支禁卫军的领导者。
来人下马摘下沉重的桶盔,露出一张严肃冷厉的诺德人面孔,棕色短发,一双长眉,颧骨突出,脸颊消瘦,额头上一道刀疤,他环顾一圈,“当街斗殴,鞭刑二十!带走!”
“罗贝尔·伊夫林!”那圣殿骑士叫道,“你无权扣押我!”
刀疤男走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近乎银色的瞳孔中透出森然的冷气,“哈罗德·奎克,我不管你是不是圣殿骑士,这里不是神圣西斯廷,你在我们的地盘上,就得遵守我们的法律,否则我会毫不犹豫地绞死你……带走!”
摩约禁卫军把闹事者全部带走了,街面上恢复了秩序,堵塞的人群重新开始流动。
“罗贝尔·伊夫林,摩约禁卫军统领,被人称为摩约总督的猎狗。”苏文清说,“摩约是个繁华的城市,但也是个混乱的城市,治安全靠铁腕压制,戈伦帝国、伊尼拉和神圣西斯廷对摩约都垂涎已久,在城内都有势力分布,其中神圣西斯廷和伊尼拉是世仇,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