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小炉子上,平板的木头锅盖的两边,呲呲呲的……喷着带着米香肉香的热气。
算算时候,锅中的饭与肠必也是熟了。
掀锅,提碗,吹着被香肠碗沿儿烫的有些发红的手指,将那充满了能量的,浸染了肉香的杂粮饭盛个满满……
就可以进行一次,暖了胃又暖了心的午餐了。
“真幸福啊,以后,每一天都会这么幸福下去的。”
这自语一般的话说完,邵满囤就再也顾不得旁的,埋着头,大口的扒着饭。
杂七杂八的杂粮饭总是能给人无限的惊喜,软糯与坚韧,在高温的催化之下,把所有的口感变成了最为和谐的乐章。
一片滴着肉油,带着五香粉的重口的香肠,配着它独独缺的酸与辣味道的土豆,就完成了人生百味中最后的融合。
这一顿吃的过瘾,让用饭的人在这个凌冽的冬日,愣是吃出了一头的薄汗。
让本就火力壮的年轻人,在收拾碗筷的时候,就将外面套着的大袄子给解了开来。
只去忙完了手头所有的活,再瞧着日头,时日竟过了足有一个时辰。
是时候去炕头瞧瞧了。
邵满囤来到炕边儿,打开封住的大罐盖子,斜着往内里一瞧,那些原本还挺坚挺的麦芽粉,竟是缩水了大半,蔫儿哒哒的,渗出了许多浆水。
他伸出手指,在水层的表面轻轻的沾了一下,伸进嘴中一尝,一股子清甜的味道就浮现了出来。
“差不离了!”
邵满囤将盖放在一边,转身就将准备好的纱布给拿了出来,篦出罐子中的渣滓,只将剩余的甜水盛好,给搬到了灶台间中。
剩下的就是慢工出细活的熬了。
待到这日头往地平线过去凑的时候,邵满囤手中额糖,已经凝固成了一坨。
他抓着两头,如同拉抻面团一般,将这个如同橡皮筋儿一般有劲儿的麦芽糖奋力的朝两边拉开,在软糖与空气充分的接触之后,又迅速的攒合到一起,咕叽咕叽的揉动几下,就这么反复的拉拽再融合了起来。
做到最后,每一层糖中都沾染了晶莹剔透的泡泡,纵是邵满囤的气力也要拉不动的时候,这一块长条厚方的黄糖,就算是完成了拉制的过程。
趁着这股子半凝不凝的热乎气,邵满囤敞着领子就将糖方给抗到了屋外。
内热的温度这么一激,这糖方的表面一下子就浮现出了一层白雾。
不过刚给搁置在院落的架子上,这方糖就已经冻上了一层冰霜。
从外敲击,里边还有些软塌。
邵满囤也不走,只是时不时的上去摸摸这方糖的温度。
待到糖与手心的温度差不离的时候,他就从腰间早就别着准备的切刀给抽了出来,噹噹噹的,将这一大方糖给切成了两手长,双指宽的糖条。
二十三,糖瓜粘中的糖瓜条,这就算是做好了。
邵满囤不敢耽搁太长时间,将架子底下早就准备好的笸箩抽出来,将分好的糖条仔仔细细的码放在一起,抄着底儿,给送到了灶台间内。
这种好东西,他可不敢随便的放在架子上。
需得用以平底的篮子装好,用厚封的布盖上,再用很难撕开的油纸裹满,带着草绳儿,捆得严实。
如此保存下来,才能踏实的放上一个冬天,在初春的温度泛上来的时候能吃完,就绝对不会坏了。
做完这一切,邵满囤心满意足。
他收拾完了拉糖的家伙事儿,将午头就闷在锅里的剩饭又扒拉了出来,把剩下的全都清扫利索,之后,又就着收拾干净的大锅烧了满满一锅的开水。
这个时候的小棚子里还带着烧火的热乎劲儿,正好给了邵满囤清洗自己的时机。
他将大锅水仔细的分到两个早就盛好了冷水的木桶中,为自己兑出了勉强洗上一个囫囵的洗澡水。
几日来的疲惫与尘土,在单调的水花声中渐渐的被冲淡。
水面上浮起一层污垢,身上的皮外伤已经有了痊愈的迹象,而屋内清洗的少年,才露出了原本的颜色。
少年的身体很瘦,却因为这一天的饱饭,焕发了勃勃生机。
原本灰的如同泥猴的皮肤,褪去了外壳,露出了金秋小麦一般的外貌。
他的面容长得有些嶙峋,并不是现如今最受人尊崇的富态容貌,却因为那双亮的惊人,清的透彻的眼睛,而平添了几分少年人的锐气蓬勃,为他整体的形象多增了几分峥嵘傲气。
邵满囤并不清楚自己的‘好瞧’,他将短而杂的湿发随意的擦拭了一下,就将这桶里还算温和的水,顺着棚子外边自家挖出来的下水道中倾了过去。
再换上了干净的衣裤,扒着门边瞧着这些水顺着坑道拐了几个弯儿,流进了自家已经不剩什么的菜地之后,他这才将所有的门户关掩了起来,一出溜,钻进了烧的微微燥的暖炕中,闭上眼进入到梦想。
接下来的日子,邵满囤过的是忙碌而充实。
一个冷清异常的新年,却是在他不停的为自己找活干的过程中……充实了起来。
腊月二十四那一日,搬过来三年,不曾大扫过的三间土坯的家,被邵满囤从里到外的清扫了个干净。
腊月二十五,他独身一人去了章镇年前最后一次大集,割了二斤猪肉,要了一方豆腐,添置了一斤海盐,一斤白糖,加小包的调料几封,又瞧着大米与粗磨两遍的黑面着实的新鲜,一咬牙又各添了十斤。
见到兜里还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