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皇后的宫婢,都是当初王府潜底的奴才,当时宫中人心不稳,所以皇后便将她们一并带进了宫。
这些奴才,虽都封作了女官,可念着汉王妃曾不顾自己尚未出月,便全力相助于皇后。所以每回陆如雪进宫来给皇后请安,态度上都很是恭敬。
在皇后的座椅边,为王妃摆了一张太师椅。
陆如雪服礼谢过,这才落座。不论皇后在外人面前,摆出何种姿态,也不论皇后的心中,真实的想法是什么。
陆如雪很明白的知道,自己的身份立场。所以每回进宫,都紧守着礼数。毕竟皇后与她,先是君臣,再是婆媳,这礼万万是错不得的。不然只会给了谷王等人借口,参汉王一个恃宠而骄。
“儿媳看母后这气色,倒不如年前了。”想着早上穆玄阳的叮嘱,陆如雪又观了皇后的气色,这才明白夫君为何会担心。只怕皇后的心境,还不如自己。
“百花春至,绿柳垂杨,满园芳菲春无边。”
汉王府里只进了一个侧妃,陆如雪便魂不守舍了几个月。再看这皇宫大内,除了几位从王府时,便跟了皇上的老人儿,还要再添上几位婕妤、数位昭仪、无数的美人、才人等,这般算下来,少说也要再添上百十来个美色。
皇后这一句“百花春至”,当真是道出了她心中的千般苦,万般酸。
“人面桃花,春风微渡,唯有梧桐独锁清秋。花似花非花满地,人生苦短何必自苦伤悲秋。”
凤凰独栖梧桐树,陆如雪拿梧桐比喻皇后,暗示她人生苦短,别将自己的心锁了起来,自苦自艾,又有何人来怜。
两个女人位份不同,可所遭遇之事,却是大同小异。也难怪穆玄阳会觉得,只有妻子,才劝得了母亲。
“你这孩子倒是心大,看你这气色,倒比前些日子进宫时,略好了些。”
若是早两日,陆如雪只怕还是一脸的愁容。可如今新人进了门,穆玄阳仍紧守着当初对自己的承诺,她便也开始学着放下。放过自己,也等于放过了他。
“母后常对儿媳,耳提面命,儿媳再愚钝也知母后的心意。便也试着去解开了心结。”
“劝别人易,宽自身难。…”陆如雪又听徐皇后说了好一会子的体己话儿,等到汉王来给皇后请了安,这才领着郁侧妃告辞出宫。
出宫后,穆玄阳也不再骑马,而是和王妃同乘马车。
来时郁侧妃就是自己一辆马车,回去时本想当着王爷的面儿,和汉王妃套个近乎,留个好印象。却不想王爷亲自将王妃扶上了马车,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怒瞪着一双眼睛,强忍着一口气,这才上了自己的马车,回了王府。
穆玄阳搂着妻子,虽未开口相询,可眼中的担忧,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宫里一下子多了百位新人,母后还能泰然处之,已是不易。玄阳也不要过于担心,这些新进的美人,再娇再媚,也越不过皇后。”
“这个为夫也知,可身为人子,见母后郁郁寡欢,心中实不落忍。”
“玄阳,日后你若也坐上了那个位子,我,我~!”现在的徐皇后,不正是日后的陆如雪。一想到这些,刚放下的心,便又提了起来。甚至连接下来的话,都不知要如何表达。
“虽说后宫连着前朝,可要让谁进宫,进多少人,却是皇上的决定。毕竟后宫只是皇上的内室。而我心中只有你。”
穆玄阳这话说的有些模棱两可,并不是他一时存了什么私欲,而有意想要敷衍,而是越是在乎,反而越是不知要如何去表达。
却不想陆如雪听了之后,竟品出了另一层意思。他日穆玄阳登基,也会如皇上一般大肆选秀,以充实后宫。
她真的能如徐皇后这般大肚,不仅看着这些新人进宫,还要帮着皇上甄选。这一刻,陆如雪特别希望,自己能够忘却前世的记忆,这样她的心也不会这么痛。
车上一时无话,陆如雪靠坐在穆玄阳的身边,闭着眼睛,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泪水。
陆如雪后悔了吗?她不敢扪心自问,怕那个答案自己无法承受,会忍不住放声痛哭。可这不问,心中便能释然吗?
穆玄阳若知妻子竟存了这样的心思,解释时便会更加注意措辞。也就不会有了日后的总总误会。
汉王府就在皇城边上,出了宫门,不过两刻钟不到,便已近府门。穆玄阳直将妻子送入了内院,这才召了幕僚和府官,于外院议事。
陆如雪退了朝服,换了常服,端着茶坐在窗前发呆。
儿子庭儿进门时,见母亲又呆坐在窗前,便拉了采月去问话。
“采月姑姑,父王怎么没陪着母妃?”只要有父亲在,母亲的脸上才会有笑容。
“王爷在外院与先生和府官们正在议事,世子爷多陪陪王妃,王妃就会开心了。”主子刚才下令,不得任何人打扰,采月也不好上前相劝。
可世子爷是王妃的嫡子,只要世子爷去劝,虽不能尽解心结,可心情也能宽慰几分。
庭儿点了点头,跑着冲到母亲身边,“母妃,母妃,抱!”
听着儿子的声音,陆如雪这才回神。其实她刚才虽是呆坐,却什么都没想,只是将自己放空而已。
不去想,便不会受伤,不会心痛。这也是自我疗愈心病的一种方法。
将儿子抱进怀中,笑着打量,“早膳都用了什么?”
“粟米粥,汤包,酱菜,还喝了奶。”儿子一向食欲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