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宫中设宴,皇上问起了穆玄阳的婚事,吓得他险些请旨为自己赐婚。幸而皇上并未细问强求。
燕王府传信的暗卫,已于冬至前,就赶回了北平府。
燕王听着暗卫的回报,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一旁的燕王妃,倒是露出一脸的喜色。
“既然阳儿都说这亲事‘如虎添翼’结的好,怎的王爷倒像是不开心?”
燕王被王妃问起,这才回过神,一挥手先命传话的暗卫退下,又屏退了屋中的下人,这才看向王妃。
“这四个字,若是放在平时,自然是好。可是父皇近年多猜忌,若是真应了这四个字,只怕会为燕王府召祸!”
“且听阳儿的意思,太子对外假称抱恙,可见必然是已病重。不然若只是小病,绝不会传出此等消息,借以迷惑朝臣!”
“而鲁王选侧妃,看上去不过是件小事。可阳儿却也如此慎重提起。可见正是确实了为夫之前的猜测!”
“太子病重,所以鲁王正在借选侧妃之际,想要拉拢朝臣。只怕若是有朝一日,太子病逝,这鲁王想借郭宁妃和朝臣的拥戴,而逼父皇立他为储君!”
这些事燕王妃也不是想不到,不过没有燕王想的深远。
“可是太子不是还生有皇长孙吗?依父皇对皇长孙的喜爱,怕是鲁王也讨不到便宜?”
“皇上早已年迈,最见不得兄弟相争骨肉相残,若是朝臣们真的多拥立鲁王,说不定父皇也会心软!”
“不过现下这些,还只是我们的猜侧,做不得数的。再等等阳儿的消息吧!”
这么多年,燕王都很不甘,若论文涛他师承名师大儒,甚至比太子还要用功。若论武略,他十七岁领兵上战场,直到至今仍披甲北疆,从未有一天卸下。
可就因为他是皇四子,而非长子,就一辈子都只能为臣为将,终无出头顶立天地荣登大宝的那一刻。
若是太子还在其位,那他也认了。可若是换了别人,那他就只有对不住父皇和先母的一场生养之恩了。
不过这些话,他从未对燕王妃提起过。因为无需提起,燕王妃早就了然于胸。毕竟他们夫妻一心多年。
“嗨!阳儿这孩子,倒更合了王爷的脾性。就连这说话也是一样,话都到嘴边儿了,还要转个来回。让人费尽思量!”
见燕王提起小儿子,燕王妃不仅有些唏嘘。儿子虽是她生的,可她却不了解儿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比起长子来,燕王妃对于这个小儿子,也就多了几分疼爱来。其实当初若是依了她,宁愿让庶二子去京城,可王爷偏不同意。
“说是派了嫡子进京,更能安皇上的心。”如今母思儿,一腔亲情无处倾诉。
“若非阳儿有韬晦若虚、智勇天下的本事,为夫也不会派了他进京。若是阳儿承爵,倒是可保燕王府百年三代无忧。”
这话燕王爷以前从未说起过,这还是第一次向王妃表示,他更为中意嫡次子承爵。
可这手心手背的都是肉,在燕王妃这位母亲的眼中,无论是莽撞心胸不宽和的长子,还是堪以大用的次子,都是她的儿子。
所以见王爷如此不看好长子,心中难免有些难过。燕王很爱重这位嫡妻,见她难过,忙改了口。
好在此时屋中没有外人,只燕王夫妇知道此事。
北平很快就有了回复,穆玄阳的婚事作罢,燕王命他多打探太子的消息。
“父王,他终究是不甘心啊!”
剑锋见少主叹了一口气,没头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这才将回信点燃,扔进了火盆之中,不仅多嘴问了一句。
“三少爷可是要做什么安排?”平日里北平来信,少主总会有所安排的。
“一切如常就好!”穆玄阳无力的回了一句,闭上眼不再说话。
那天陆如雪的话,如雷贯耳令他记忆深刻。陆如雪不要跌宕起伏的一生,她只想清平安乐一世。
可若父王存了夺嫡之心,那自己的一生又怎可能清平安乐。
一想到皇宫大内的那些勾心斗角,一想到他将来能给陆如雪的,只是这样的生活。他就不仅有些犹豫。
可若果让他就这样放手,他又做不到。骑虎难下情爱两难全。
“三少爷,再有几日便是陆老太爷的寿辰,因为不是整寿,所以陆府并不宴客。听说只是一家人,小宴庆贺罢了!”
“之前三少爷让奴才准备的寿礼,可还要送过去?”提起陆老太爷的寿辰,穆玄阳这才睁开眼,拿起礼单又扫了一眼。
“送!”闭眼前的穆玄阳,眼中积满了无尽的忧思,感觉心神被困,根本找不到出口。
而等到再次睁眼的那一刻,他眼中的烦忧尽退,表情业已恢复如旧。
“你先退下,半刻钟后再进来,将信送去陆府!”这段日子以来,这件事剑锋天天都在做。
可不知为什么,感觉这次少主的表情,和以往皆有不同。像是少了几分迷爱,多了几分清醒。
可他只是个奴才,不该问的不能问,领命后就退了下去。
穆玄阳铺纸磨墨,打算给陆如雪写封信,告诉她,他打算于陆老太爷寿辰之机,向陆府提亲,求娶陆如雪。
可是真要落笔时,又不知该如何启齿。
最后只是问了一句,“与其坐看牵牛织女星,不若桃花树下执手行!伊心可愿?静候佳音!”
如今冬至方临,穆玄阳就想春满桃花时,与陆如雪牵手同行,就是在告诉他,他已等不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