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已行至养心殿外。
御前的人禀报了高成,高成亲自来迎接,说道:“娘娘请留步。皇上正与大臣们在南书房议事,暂时不能见娘娘。”
皇贵妃道:“不碍事,本宫就在这里等着。”
高成道:“娘娘这是哪里的话,若让娘娘在这么烈的日头下面站着,奴才不是不要命了吗?请娘娘随奴才到梅坞稍作休息吧。”
皇贵妃心中一动,不禁想起十几年前的那一日,她与温宪在梅坞初见。温宪将她当做了静欢,而她竟然也没有拒绝。
多少个思念他的日日夜夜,她无数次设想过,若是那时就将替静欢入宫一事和盘托出,是不是就能免去这一世无谓的纠缠。
也许终究是自己错了。
雨落见皇贵妃并未答高成的话,而是盯着腰间的玉镂雕香囊出神,便上前一步,扶住皇贵妃,说道:“娘娘累了,还是听高公公的话,先到梅坞休息吧。”
皇贵妃这才回过神来,说道:“有劳高公公带路。”
高成笑道:“能伺候娘娘是奴才的福气,娘娘这边请。”
一路上无话。
行至梅坞,高成轻声对皇贵妃道:“和硕长公主殿下一向记挂娘娘的身体安康,几番叮嘱奴才要在宫里好生照应娘娘。”
皇贵妃道:“有劳高公公了。不知长公主近日如何?”
高成道:“虽然外间传言长公主殿下因温大人之事缠绵病榻,不能起身。但长公主几次召见奴才之时都神色自若,未见病态,请娘娘放心。”
皇贵妃看了高成一眼,说道:“长公主心思细腻,非本宫所能稍及,如此安排,必有深意。”
高成道:“奴才也不敢妄加揣测,只是安心办好差使就是了。”
雨落扶着皇贵妃落了座。
高成道:“请皇贵妃娘娘在此稍等。奴才先去御前侍候了,皇上一旦得空,奴才马上派人来请娘娘。”
皇贵妃道:“多谢高公公。”
高成道:“皇贵妃这样说便是打奴才的脸了,这都是奴才应当应分的。”
高成说罢低头退了出去。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皇上请皇贵妃到三希堂见驾。
雨落等在门外,皇贵妃独自进了三希堂。
皇上见皇贵妃前来并未起身,仍旧坐着。
皇贵妃跪下道:“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道:“起来吧。坐。”
皇贵妃自行起身,与皇上隔着榻上的小方桌而坐。
皇上道:“朕许久不见你了,这些年你也甚少穿得这样隆重。难道今日是要效仿唐朝的长孙皇后劝谏于朕吗?”
传言在唐朝贞观年间,某日,唐太宗下朝后气愤非常,向皇后长孙氏口出怨言,指出臣子魏征在朝堂之上有对皇上咄咄逼人、言语冲撞之举。长孙皇后没有顺水推舟出言煽动,也没有唯唯诺诺,默不敢言。而是换上朝服,走到太宗面前祝贺太宗,因明君在朝才得忠臣直谏。太宗龙颜大悦,不仅怒气全消,对贤德的长孙皇后的也愈发爱重。
皇贵妃会意,微笑道:“臣妾的才学德行都不能与千古贤后相较。只是郑重其事,想要穿朝服面见皇上。”
皇上道:“有话就说吧。”
皇贵妃道:“臣妾听闻洋人已从天津退兵了。”
皇上道:“的确如此。朝中大臣有人主和,有人主战,一直争执不下。可看如今的情形,朕也只能向洋人求和。此次议和,绮善有大功。朕已决意让绮善领了两广总督一职,代替林则徐为朕守护海防。”
皇贵妃道:“洋人所求不外乎是通商贸易而已,皇上何不答应了他们?一来可以消弭战祸,二来对朝政、对百姓也未尝不是好事。既然洋人擅长建造船炮,皇上也大可传令下去派人向他们学了来。待到武装可以与之抗衡的一日,便不必怕他们了。虽然绮善是臣妾的族人,但据臣妾所知,其人软弱有余,忠勇不足。让他赴前线,恐怕会耽误皇上的大业……”
皇贵妃话音未落,只听皇上大喝一声:“大胆!”
皇贵妃连忙起身跪下。
皇上道:“朕平日里真是太过于宠爱你了,如今你竟然连朝政都敢于妄议!”
皇贵妃还想要辩驳几句,唤道:“皇上,臣妾……”
皇上打断她,说道:“你不必多言了。朕心已决,不会更改。”
皇贵妃道:“皇上,此事关乎大清百年基业,还请皇上三思后行啊!”
皇上叹了口气道:“朕本来也犹豫不决,但是那日太后与朕讲了安史之乱,朕方才下定决心。你说绮善软弱,可是他令百姓免遭战火蹂躏便是居功至伟。若是洋人攻破城防,朕岂不是要走唐玄宗的老路?若是路上也有士兵哗变,你又让朕如何自处?难道你让朕认下荒淫误国的罪名,将你交出去吗?”
皇贵妃道:“皇上不是唐玄宗,臣妾也不是杨贵妃。自臣妾入宫以来,每日只见皇上勤于朝政,励精图治,想必天下臣民也是有目共睹。再者若是牺牲臣妾一人便可平息事端,臣妾一定不会怜惜一己之身,必亲献人头于御驾之前!”
皇上面红耳赤,说道:“朕不想见你如此!朕也不会允许你为朕而死!”
皇贵妃道:“皇上,其实此刻尚未到谈及生死的时候,只要皇上下定决心,一切仍能挽救!”
皇上道:“你不必再说了,无论是朕,还是大清国都冒不起这个险。朕原本还疑虑是朕为訢儿选的师傅教了他一些不该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