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香珊笑着上前,先将篮子往前一送,因越发离得李秀才近,且又在他的鼻子正对下处,浓郁的香味自然就直往他鼻孔里钻,见李秀才顿了一会儿,她才道:“夫子见量,冒昧打扰。实则是小弟有功课请教夫子,家中长辈这才遣了我们姐弟前来求见夫子。还请夫子能够拨冗相见。”
李秀才忍不住挑了挑眉,心中微微惊讶于胡香珊言语用词有礼。而且,在他心中,胡家姐弟前来多半是来道谢的,但她开口却是用了那样一个听着极给人面子、与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着实不像那些从未启过蒙,至多才识几个字、又仅仅是出身于没什么底蕴的乡村姑娘家能说出的话。
胡香珊心知李秀才会有这样的疑惑,她再次笑了笑,带了丝羞涩继续道:“家中长兄温课时,便时常于一旁,偶尔还会教导…….听久了便也就懂得一些了。今日得见夫子便班门弄斧一番,让夫子见笑了。”
“是啊!我阿姐可聪慧了。”胡成于一旁连忙敲着边鼓,他记得自家阿姐方才一路上叮咛的,无论怎么样,要先进了门。只有先进了门,才有谈下去的契机。
“草木受那书纸瀚海久了,便也指不定能成精怪,更何况人呢!”胡香珊再次开口道:“我们虽然是普通耕读人家,可往上数也算是书香人家。”
又是一个意有所指却给人抬阶下的话语。
李秀才不得不释怀。自古书香耕读人家都是清白人家,哪怕没落了,只要后人勤奋出个读书人,待有了功名便也能让家里重新兴荣起来。
他自己曾经也是一朝的重臣,以清流派自居,每次科考之后,想提携的人自然也是这等出身的年轻人。
而她大兄胡征,确实是个极上进、且品行端方的读书种子。
这样的家兄成日里给她一些墨香熏陶,总归有些进益。
李秀才深吸口气,想着这姑娘能得世子关照,恐怕确实有一份上天给的厚待机缘,况且,她携弟前来并不知晓世子三人正在室内…….又闻了闻那一直萦绕在鼻的香味…….于是他总算松口道:“既然有功课请教,那便进来吧!”
无功者不受禄!李秀才在扑鼻的烧鸡香味中,觉得自己也算是受用的理所应当,便当做是犒劳自己一下吧!
顺利进得李秀才的后院,对于胡成来说着实激动万分。
他常于私塾里,自然是晓得平常除有天分极高能得夫子单独授课的,才有资格被夫子请进后院,他一个资质平凡的尽然在阿姐的带领下,能够进得后院,将来也有他吹嘘的本钱了。
胡香珊察言观色的能力真是没得说,眼睛一瞄就能感知到胡成那份小心思,乘着李秀才带路离他们有一段路的距离,胡香珊直接伸手拍他胡成的脑门、同时给予眼神的警告,小声道:“收起你的心思,今日之行给我烂肚子里,不许在外说!”
“为何?”胡成想不通极了,起初见到那进村子里的三个外来人,他的阿姐要他当做什么也没瞧见,如今进了夫子后院也要让他烂肚子。这是何道理。所谓锦衣夜行就是这般憋屈啊!他嘟囔道:“你你就山,可山往往会就你!那外乡人咋们不是没避开!?今日之行指不定就已经落到人家眼里了!”
“闷声发大财,你晓不晓得?”此时不是讲道理的好地方,再说讲了道理,胡成也未必懂,胡香珊便循循善诱道:“若事成,定然惹得许多妒忌,如若由夫子开口倒也大家得个清静,若是将我们此行传将出去,你以为其他人家会安份守己、不打自己的小九九也来打扰夫子吗?届时指不定夫子不胜其扰之下,将你们也给扫地出门。”
见胡成还是微微拧眉,似是因着不解而略略不服气的模样,胡香珊又道:“何况别人家传那是别人家,我们传就不妥当,显得不值得信赖和为人浮躁......”
“噢!我懂了。即便最终逃不了别人家的眼晴,这其中还有段时曰呢!”胡成怔愣,随后总算恍然大悟,给了胡香珊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道:“阿姐你就放心吧!我定然什么都听你的。”
见胡成又恢复了以前那狡狤模样,她不由的觉得心安几分,这才带着胡成紧紧跟上李秀才的步伐一路往后院行去。
满院子的酒香与梅花香混和,胡香珊抬眼四处望了一圈。
残留在那院子旁木桌上的虽然只有一个杯子,一张竹椅,可凑近再看那桌上温酒木桶,两旁皆有水渍,而那水渍还没有干涸或是结层簿冰。
胡香珊断定方才李秀才定然是与人一同饮酒,且离开时间并不长。
再次四处望了望,除却李秀才所立方向的堂屋是半开了窗子,另外一处屋子却是只有一条缝隙,鉴于里头黑鸦鸦的什么也看不真切,胡香珊倒是留了个心眼。可今日若是不成,她着实也找不出另外的理由再来寻李秀才了。
定了定心,她见李秀才无意请他们进屋子,便将篮子放在酒盅旁,一一摆上了熟了的食物。其它的那些个蔬菜与鸡蛋则暂时堆放于一旁。
当摆上了那一盘还温热的烧鸡之时,李秀才再也顾不得身为夫子的矜持与礼节,他直接撸起袖子上前大喇喇的坐下,撕了个鸡腿吃了起来,胡成直接看呆了,但胡香珊却觉得,李秀才吃相还不算太难看,隐隐间能看出几分世家或者官家多年积累下的教养与底蕴。想是许久不曾吃过这样合他胃口的食物,一时间难以自抑罢了。
见李秀才急吃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