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是觉得这张脸毁掉了可惜，还是红袖的这张脸伤了，世子觉得不能再睹物思人而可惜？”
红袖目光直直的盯着纳兰德的眼睛，男子一惊，收了自己的手，背在身后不发一言。
他醉意渐去，正准备进房，却突然听见身后一阵嚷嚷，似是有人喝醉了正在撒酒疯。
“好——好，你们都成亲，就留我孤家寡人一个！”
身后醉酒之人戚戚的嚷声，让纳兰德也不禁心下惜惶，回头一看，只见个中等个头的瘦弱小子，正在长廊不远处的如意房门口，扶着房门，犹自痛苦地将头往上撞。
正欲上前看个究竟，却突觉腹中绞痛，视线翻转，一时竟是冷汗淋淋。
纳兰德回头，有些不置信地看着红袖，见那本是柔柔弱弱的女子，面目苍凉地狂笑出声：
“纳兰德，我付你一颗真心，你却是还我黄粱一梦！”
“你放心，酒中本不是致命之毒，只是让你无力使出武功，我原想.......”
红袖戚戚一笑，执起长袖捂面，声音也变得哽咽。
“我原想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可是如今我方知，我在你眼里竟然分毫不值，如今这张脸毁了........我不甘心！”
红袖脸上的伤口，随着她有些癫狂的咆哮，淌出更多的血，几乎染红了那雪白的脖子，只是她却浑然不觉。
冷光一闪，晃得纳兰德的眼睛下意识一眯，心里也生出来几分忐忑，没料到这女子竟是这么决烈。
红袖执着刀的手颤抖不已，像是要去赴死般，她知道杀死了纳兰德，她的心也就跟着死了。
终是拼尽全力的一刺，纳兰德惶惶地闭上眼，只觉得身上一沉，却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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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房内，红袖已经去换了一身装束，脸上也已经擦过药膏，此时正在珠帘之后，低眉弹着琵琶，戚戚之声，好似女子哀怨的心事娓娓道来。
“哎哟——哎哟——疼死小爷了！”
幽幽怨怨的琵琶声顿停，纳兰德将酒杯一落，起身走到床边，看那床上折腾的小子，咳了一声道：
“小兄弟，今日承蒙你以命相救，不知道恩人怎么称呼？”
苏无常故意露出后背被扎破的衣服，假意揉了揉太阳穴，似酒醉刚醒的模样，一脸不解地看着纳兰德。
“恩人醉酒倒在我身上，恰巧救了我一命，想是恩人有防身之物，竟是无碍。”
“是这样的，近日我有些事情也甚为烦心，刚刚恩人喝醉，酒后真言，想是与我所忧同尔，想跟小兄弟畅聊，以解我心之苦闷。”
纳兰德颇有些涩涩地开口，眼前这小子虽不起眼，但不知怎地，他心里满腔的愁绪，只想要一吐为快。
“唉，我的烦恼你是不会理解的。”苏无常故作苦痛，望向一边，摆出一副想哭又不能哭的神情，有几分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架势。
苏无常看了眼低眉坐着的红袖，心里倒是讶异了番，这纳兰德本是个性情极恶的公子哥，这次居然放过红袖，此时还能装作无事发生一样，真是奇了。
“怕是，我的烦恼只有恩人才能理解。”
纳兰德自嘲一笑，转身又走向置酒的木案，盘膝坐下。
红袖也适时地重新弹起曲子，纳兰德倒了杯酒，正欲入口，眼前一花，酒杯已入了他手。
“好吧，既然同是烦恼中人，那你这酒自然是不能独喝！”
苏无常夺过酒杯一饮而尽，余光一扫红袖无声安坐，转而看向纳兰德长叹：
“兄弟我为情所扰，这世间果真情之一字最害人，何况我的情还于理不容，说起来也叫我难堪啊。”
“是啊，身份所限，有些事总是不能随心。”
纳兰德似心有戚戚焉，望向苏无常的目光，似遇到人生的自己，说话间又饮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