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又必须要休学了,就在刚才,我又咳血了……”
此时此刻,东北的气温平均都在零下35度。天空灰蒙蒙的,阴霾一片。或许在今晚就会再次下一场大雪。
此时此刻,我披着大衣坐在电脑桌前,没有听到电视机里在说些什么,没有听到老妈在喊我催着我吃饭的声音,我只是目光呆滞地盯着屏幕出神。
黄云晴见我没有任何回复,接着打下一句“对不起”。qq信息的提示音把穿越进大概半年以前的思绪中的我拉回了现实。
说实话,当我再次重新念着刚刚她亲自给我打下的那一行粉红色的字的时候,我依然无法相信,她真的患有任何形式的肺病。
“你说的是真的么,你真的又要离开……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为什么要开玩笑?”
“因为我不相信……”
“不相信什么?”
“我不相信你真的有所谓的肺结核,我不相信你真的咳血了,我更不相信你真的又要走!”
“好吧。”
黄云晴只是简单地回复了两个字:好吧,然后紧接着她发了一个困了的表情。我看着这两个字,双手放在电脑键盘上,想了半天,却不知道要继续打出什么话语。
黄云晴似乎从来都没有提问过或者反问过我,我心里信不信任她的问题,而我却从来都是简简单单地相信着她。越不轻易怀疑对方对自己的信任的人,对方似乎越想去相信她,哪怕在潜意识里、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对方明明知道她或许只是在哄着自己。
想了许久,我才继续打着字说道:“你知道么,当初你从蜀中离开的那天我根本没想到你会彻底离开……当班级里那帮女生告诉我你从那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当时真希望我是在做梦,做一个噩梦。我要是给自己扇一巴掌就能醒过来,那该多好……”
我打下这句话以后,黄云晴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而我继续飞速地敲击着电脑键盘:“而且你明白么?如果你就这么离开,这意味着什么吗?”
黄云晴顿了一会儿,然后我看到她的头像上显现出“正在输入”的字样,然后她突然停下,接着又打着字,然后又停下。只见她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连回复了两条:
“嗯,我知道。”
“但是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需要多久?半年?一年?然后你真的会回来么?还是像上次一样,一走了之?”
“别这么说好么……我一定会回来的。”
看着她的这句话,我才慢慢脱下了大衣。
那一周的周末休息的一个晚上,我满脑子都是黄云晴的面庞。我感觉我在哪里无论干什么,感觉随时随地都会有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我,因此我做什么都做不好:喝水会呛到,因为我根本没看一眼水杯给自己一个准备,就一股脑的往里灌着,然后就会把水灌到气管里;吃饭的时候明明觉得自己已经吃了好几口,但是低头一看,我只不过是在用筷子一点一点地夹着米粒;半夜的时候也睡不好觉,要么一闭眼睛就是她的一颦一笑,要么就是一连着做了好几个梦,梦里都是她,甚至有关于她的春梦……偶然一惊醒,以为天应该亮了起来,结果发现,实际上自己才睡了一个小时不到。
我索性下了床,然后打开书本,一句一句地默写我周一将要在班级里公开表演的那段《裘力斯·凯撒》里的独白,我想用那些英文字母来冲刷我脑海中的一片混沌。
那段安东尼的独白,是在凯撒的葬礼上说的那一大段。我至今也体会不到历史上的安东尼与凯撒之间的关系到底是如何的,我也很难懂得莎士比亚是想用什么样的形象和感情来诠释安东尼这位罗马共和国的最后的枭雄,但是当时按照我自身唯一能够倾注入其中的情感,在我扮演之下的安东尼对于凯撒必须是真诚的,他应该会把凯撒当成他的朋友、他的导师、甚至是他的镜子,在他的心中,凯撒必须是完美的。他应该无法想象到凯撒会那样身上布满了伤痕,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就那样死去而无人问津,他也应该无法想像得到,凯撒真的就那样离去,哪怕是他的尸体就那样静静地躺在自己的面前。
他不知道,在今后没有凯撒的罗马,他应该怎么办,而我似乎错误地把我的感情,安放在了我的表演上。
第二天早上,我还是被我老妈叫醒的。这一次,我醒来的时候,是抱着书本躺在桌子上。
醒来的时候是早上八点多钟,这似乎是从我初中毕业以来,第一次在周末的时候醒来这么早。
我以为真的是一个很长的梦行了,我还以为黄云晴没有跟我说过什么要离开的话,我跟黄云晴之间没有吵过架、冷战过,我甚至还没有跟她说过我暗恋她之类的话……我甚至以为,此时此刻还是初三之前的那个寒假。
然而,电脑上的聊天记录,床头的电子台历以及书桌上的书本都在提醒着我,今天是2008年12月14日。
一切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窗外有人在扫雪,有人在堆雪人,有人在打雪仗。
我穿上衣服,自高奋勇地去给家里买了三份豆浆油条。走出居民楼的时候,呼吸着楼外清新的空气,我立刻清醒了许多。
我很喜欢冬天,喜欢世间万物都披上纯白一片,我喜欢这种清新的银妆素裹,我喜欢街边的冰雕、楼下的雪人、树上的冰溜、窗户上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