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长在s市这样的地方,所以雪对于我是生命中的一部分。
那是一种对冬季的憧憬,对生活的一种盼头,有雪花纷飞才算到了冬天,就像待桃花绽放后才算到了春天,待荷花出水后才算到了夏天,待雏菊吐艳后才算到了秋天。雪花带来的,总是沁人心脾的寒凉,让整个人都变得清爽,也会使人产生追求温暖的渴望。
东北的雪,是会给人带来惊喜的、让人意想不到的唯美,说不定在哪天早上一觉醒来,窗外天空笼罩着柔和的米灰色,外面的地上早已积雪皑皑,这里比朱自清描述的要多了份大气,却要比金庸想像的少一分不近人情。据说伪满时期川端康成倒是在这儿待过几年的,所以他笔下的上野和越后倒是有几分这里的影子。
可是每每下雪,对于我来说,似乎总意味着一种转折。
比如我的姥爷,一个地道的热河汉子,就是在我很小的时候一场大雪以后,彻底倒在了病床上,被确诊肺癌。半年以后,我再也见不到了那个曾经一个铁骨铮铮的倔老头。那时候我的幼稚让我不知道失去一个亲人的意义,只以为不哭才是坚强。等我慢慢长大回味过来这个中酸楚,眼泪已经追不上逝去的亲人。
比如从小跟我青梅竹马的一个女孩,就是在我小学毕业那年的一场雪之后,踏上了离开东北、举家搬到上海的路。我说不清“青梅竹马”到底是什么概念,是友情还是爱情?对于两者都似是而非,我甚至现在早已经记不住那个长得像童话里公主的女孩的模样,我倒是每年在整个城市被大雪覆盖以后,经常幻想上海的冬天会是什么样子。
再比如……
所以东北的冬天对我来说,向来都是一种五味杂陈的感觉,也正是因为这种五味杂陈,让我的内心里在对冰天雪地麻木的同时,更加向往一种温暖。
今年的雪,又会带来什么?谁来?谁离开?
“发什么呆?走啊,吃饭去?”吴津拍拍我的肩膀,对我说道。
我站在寝室的阳台里,看着窗外银装素裹,然后转过身,给身上的运动服棉衣拉上拉链,。
这天早上,倪鲲和洪远天依然开着无关痛痒的玩笑,吴津依然在一旁听着捡乐呵。我却不愿意在一旁多插一句嘴。我似乎整个人还都沉浸在昨晚的梦里。
在我昨晚的梦里,我梦见了周围都是皑皑白雪,看不到一点其他的颜色。鹅毛大雪纷飞,打湿了我的肩膀,寒风呼呼作响,吹疼了我的脚面。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雪地里,我走上前去,看到那个女孩穿着裸着肩膀的紫色的衣裙,面对着我一直哭泣,眼泪沿着她的脸庞已经渐渐冻住,身上的肌肤已经冻的发紫。她颤抖着身子,嘴里喃喃着说着些什么,眼里充盈着泪水一直看着我。我突然很渴望抱住她,好几次想伸出手,很想用我的身躯温暖逐渐在寒风中被吹的冻僵了的她,但是没想到她离我却越来越远,我好几次跑上去伸出手,却一直抓了个空……
“呼喂!”
我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
洪远天眯着眼睛冲我笑着。
“……卧槽,干啥!大早上的就想把我吓死么?”我埋怨道。
“我说,”倪鲲凑了过来,“贝勒爷你一大早这发什么愣呢?想谁呢?”
“嘿嘿,是啊,刚才在寝室就发呆。”吴津说道,“想黄云晴呢还是想白梦妍呢?”
吴津说完,仨人相视一笑。
“别瞎说!我……我就是没睡醒……”我说道。
洪远天听罢,拍拍我肩膀,然后对我说道:“话说戴俊森,你到底对人家黄云晴什么意思呢?我可听说你喜欢她三年多了!”
“……呃,你听谁说的?”
“还听谁说的……黄云晴给我讲的你知道么?”洪远天突然提高了一个调门说话。
“嗬……她跟你说的……她也真好意思……什么都跟你说。”
“我去!人家都知道你什么意思,贝勒,你赶紧抓紧啊……”“对啊,你这不乘胜追击你这在干啥呢?”倪鲲和吴津听了,都在一旁起哄。
“行了行了……大早上能不能不提她?吃饭吃饭!”我强力打断了他们把这话题继续下去,因为此时的我跟黄云晴处于一种冷战期,而最近他跟周围一群男生的不清不楚的确让她很受用,因为我每次看到了,都会生几分钟闷气,可是名义上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又无力去理会。而且我哪有洪远天倪鲲他们说的机会,明明远在这座城市的另一个方位的郊区,在省体育队里还有一个让她足以牵肠挂肚的名字。
不过他们倒是说对了。我的确是在想黄云晴。我昨天梦里的那个女生,就是黄云晴。
我梦见在雪地里,我明明想抱住她,她却离我越来越远。
这对我来说是一种预兆。
我曾经也是做了一个关于她的梦,那时候正好是初三下学期,距离中考还有两个月。那时候,她已经离开了蜀山中学初三四班。我那天晚上,突然梦见,我到了新的高中,我有些充满好奇地坐在新学校新教室里看着陌生的周围,突然她从走廊里跑了进来,给我一个很紧的拥抱,满脸兴奋地看着我问我怎么也来了这里……
然后我就放弃了其他的省重点市重点高中的资格,来到了同恩国际班。
那么这次,我的梦又会预示什么。我很想知道,却隐约又不想知道。
吃完早饭,北风吹得愈发的大,哪怕穿着棉质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