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夏连翘！我用夏家老祖的身份、用高阶灵师的身份命令你！放了他！”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
没人理他。
夏连翘就像没听到他的声音。
可其他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心中的震惊已达到了一个顶点。
连高阶灵师都无法打开那乘龙幡的结界……
连高阶灵师都拿她没有半点办法……
她……她难道就不怕日后被高阶灵师找麻烦么……
“夏正国，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你难道觉得，毁张家一脉断你夏家旁支，就是你对我父母和弟弟的补偿么？告诉你，不够。”
“这条命，是用我爹半辈子换来的，现在，也总该到了还的时候。”
“今天，谁都救不了你……”
在那气急败坏的吼声中，她的声音却轻若飘絮。
夏正国身子一震。
他看着夏连翘，看着他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
耳边全是那雷电之声，仿佛在昭示着他无法逃离……
他突然恍然发现。
她其实……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大！
他惊叫出声，“不……你不是夏连翘，你绝对不是……”
夏连翘明明不是这样的……
他依稀还记得十年前在练武场第一次看到她时她的瘦弱渺小，痴傻呆滞……
更记得半年前她在夏家门口被退婚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一切都仿佛就在昨天……
可是今天……那个曾瘦弱痴傻的小姑娘，却将他逼到了这般田地！
夏连翘也定定看着夏正国。
她的目光，深邃，凌厉，犀利，杀机四溢，可更多的，却是冷漠……
夏正国身子颤抖的更厉害。
他被骗了！
他们所有人都被她骗了！
什么废灵根！什么痴傻！什么弱小！
她有灵宝，有灵器，有灵丹，甚至，还有让人无法不羡慕眼红的浓郁的气运！
她明明比其他人都要强大！
她明明有足够睥睨别人的实力！
可是……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她的风灵根只要一现，她这十五年又岂会如此落魄？夏家又岂会抛弃他们一家？她又怎会对他如此怨恨对夏家如此怨恨非要杀他不可？
“夏连翘，我和你有什么仇你要如此害我！”夏正国突然嘶吼出声！满满的痛恨与仇怨！
夏连翘看着他，声音轻的仿佛风一吹就散，“夏正国，我爹娘和你有什么仇，你要如此对他们？”
因愤怒而梗起的苍老身子在听到这一句话后好似被顿时抽空了力气，险些瘫倒！
他的身子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张着嘴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直到最后，当她冰凉的剑横上了他的脖子。
他才问出最后一句。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有更好的生活不过，非要欺骗世人？
为什么可以得到更好的宠爱和关注，却宁愿装傻充愣？
为什么害的他没了天灵根没了风灵根，没了真正的天骄！
为什么害的他非要和她的一家针锋相对！
为什么……害的他走到这般田地！
难道，只是为了能一步一步设下陷阱，一步一步……正大光明的杀他？
夏连翘微微闭目，嘴角勾笑，讽刺而讥诮，缓缓开口，“如果我们一家，按照你们的剧本走下去，你会问我为什么么？如果我一家四口永远都是废物，他日我死在你剑下之时，我能问你为什么么？”
“这个问题。”她顿了顿，微微睁眼，没有半点情绪地对上他苍老震动的眸，“或许你该去问夏家，爷爷……”
淡若飘絮的声音随着她的手轻轻一滑。
人头，落地。
残留在他眼睛里的最后一幕，是偌大的天地间她的无情无欲与冷漠。
他眸底的震动，随着他的人头飞出，再也没有消逝……
在最后那一刻，夏正国仿佛听到有人在耳边问他。
后悔么……
是的。
他后悔了。
真的后悔了。
如果夏连翘是夏家人……如果夏苏木是夏家人……
如果一切没有发生……
如果没有家族，没有天赋……
如果他们都是凡人。
那么，现在，是不是不大一样了？
咚……咚……
这是人头滚落地的声音。
夏连翘站在原地，一身平静。
她看着不远处那颗人头死不瞑目的双眼，一动不动。
头顶依旧是那悬浮的乘龙幡。
耳边除了雷电之声，便一片寂静。
哦不，还有血液潺潺流出的声音。
她眼睛有些刺痛，不知是那红太刺眼，还是那双苍老眼睛里的情绪所致……
她闭了闭眼。
黑暗的眼前却闪过了前世的一幕幕。
后悔么？
在他问你为什么时，你想到的是什么呢？
是否与他一样？
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
为什么当初不直接亮出所有……
为什么不知道拐个弯？
那么现在的一切还会发生么？
她的家人会有危险么？
夏连翘不明白，自己现在为什么会有一些难过。
她自己清楚，即便重来一遍，她还是会这么选择。
可是，如果有人问她，是否后悔。
她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闭着眼，无法动弹。
甚至不敢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