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哥死了，死在了缅甸边境附近村寨的深山老林里，至今尸骨不知在哪里？这就是二哥的好朋友牛哥的命运——
二哥又抽了一大口烟，随着袅袅上升的青烟深沉地道：“你知道每年春节初二的那天我都是固定要去牛哥家的吧？”
“对，你说是牛哥做东请老同学们吃饭，所以一般我们兄弟姐妹的聚会都是要措过这一天的。”我点头答道。
“你知道我右手食指仅留下了根部、是怎么残疾的吗？”
“你不是告诉妈说是割胶时因公致残的吗？”我刚这样回答；二哥“嘘——”的一声示意我小声点，别让里屋的母亲听见。他压低声音说：“这事绝密，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啊……今晚也是天意，想听，给你说说也无妨——唉，人生就是这样，我是越来越明白了，还是认命的好哟……”
二哥这话，我有同感；对牛哥的遭遇，我不是好奇，而是在感悟人生——感悟人生不是一句空话，而最好是放在具体的人和事里面去体验，以别人的亲身经历，来总结人生的种种轨迹，把握难得的信息、珍惜宝贵的人物资源——按二哥的话说，现在想来，他们的经历啥也不是，只能说是时代的过客，曾经有过的生活。
对，“时代的过客，曾有的活法”——这话适合于许许多多不靠谱的人和事，且不受时间和空间的局限均可归入。
“嗯，真羡慕现在的年轻人，才是真正的放眼世界，明白人类，活得实在啊！”二哥感叹着递给我一支玉溪烟，我即掏出打火机来先给他点燃，道：“的确，仅这发达的网络通讯一条，就为人们造了福；稍有脑筋，谁也骗不了谁！”
二哥吸了一口烟，自嘲地一笑：“哼，所以说人得认命，生在何时是何时，封闭也好，保守也好；政治也罢，强权也罢……其实都一样，活着就好！想来也是，谁骗谁哦？都是自己找的——好奇、好胜、出风头好表现；头脑简单好自以为是……哼，我们那时都自以为是放眼世界，一腔热血献身祖国——非常时期参加武斗就不说了，响应号召奔赴边疆也算是热血青年顺潮流的正道；正确与否，历史自有鉴定，国家也会负责到底的……可什么‘投奔世界革命’啊、秘密参加‘x敢死队’啊那就纯属自己个人的愚昧、滑稽之举了……”
一听“x敢死队”，我就特来兴趣，这是我从当知青到现在都想听他讲的秘密，每每话到嘴边，总被他含含糊糊的话搪塞过去，想必今晚是好机会，定要让他把这事讲个明白，也免的都人到中年了还惦记着过去的那点事——
我默默地往二哥的大茶缸里加了水，就等他说下文。
“不瞒你说，我这手指就是参加‘世界革命’在‘x敢死队’留下的‘纪念’，牛哥正是在那场战斗中为了救我而与‘敌人’同归于尽的；为了却心中的遗愿，每年的大年初二我都要去牛哥家看望他的老母亲——
“牛哥问题的‘组织’说法是：‘探亲未归，去向不明’；无论是从组织或是家人来说，这一结论都是事实，当时他离开连队时是完善了探亲手续的；他离开连队三天后，我的探亲假也获批准……其实除了我和他以外，这事永远是个谜！连你二嫂我也一直是保密着的哦——”
见二哥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深吸一口烟后就扔掉了烟蒂；我忙把腰包说：“你自己抽，我烟瘾小——放心，牛哥的事我谁也不说！”
二哥点头，一边抽出中华烟来点上，一边说：“其实现在真相大白也没关系，只是真的不想让谁知道，麻烦不说，主要是感情上早已封冻，重提无意义——既然你想听，我也乐意讲讲。”
“谢谢，谢谢二哥……”我竟然说起客气话来。
“所以说人生多磨难，只有到了知天命的年龄，很多事情才会有个定准——回想过去那些痛苦的事，不一定都是痛苦，或许是财富，精神财富；但肯定的说当时是激情、是冲动，而后是痛苦，现在才感觉是财富……”二哥是边说边感悟，我是连连点头，颇有同感。插话问道：“那牛哥的母亲现在还不知道实情？”
“不知道，不知道好，反而还有点念想，总盼着儿子哪天就突然出现在眼前……唉，我每年也是这样顺着他母亲的念想安慰的，都75岁的老人了，有个盼头到终身也好哦……”
我接着道：“也是，这样的秘密真还是守一辈子的好，不过守秘密的人反而平添不少苦恼……”
“是是，你还说对了，我一想到这事就伤感，每年去看望他母亲时心里都难过……”二哥说着，又点燃一支烟，提起神来说：“哎呀，想来那时也怪我们自己太血气方刚，也是见世面太少，孤陋寡闻，可谓是天真幼稚啊——刚到云南边疆时，令大家感到最神秘而激动的就是私下里传言的什么：‘邻国的人民闹革命了，要推翻资本主义！’、‘边境多国的苦难人民联合行动，金三角——abc三国交界处燃起了世界革命之星火！’、‘宗旨是武装斗争，实现世界一片红！’、‘欢迎各国革命者踊跃参加——代号是x敢死队。’……”
听二哥略带激情的口吻一讲，我顿时来了兴致，点燃一支烟说：“嗬，听起来是有点鼓动人，又是这么神秘……”
“是啊，当时是神秘得很哟，想参加的人一是无助，找不到别人的行踪，二是不敢，都是有组织、亲人的顾虑太多，三是有门路、有胆量的都是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