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那一轮圆月兀自地穿过厚厚的云层，窥探着这个漆黑的，冷寂的夜，似那圆月也知道，今夜的宫中定不同寻常寂静了。
御道上的两侧朱漆宫墙，把宫中的天围成了四四方方的，像个大囚笼般，压抑得人似要喘不过气来一般。
“姐姐，今日之事你怎么看呢？”武明华拉着徐惠，两人一道走在御道上。
“妹妹今日一曲《子衿》，定会让皇上刮目相看的，虽然皇上今日并未表现出分毫，但也绝不会就这么冷落了妹妹的。不过......”徐惠微微摇头，道，“今日你我也见了后宫众妃了，皇上的后宫人虽不多，但也各个都不是善辈，你我也合该好好思量了。”
“那位阴妃......”武明华叹息道，“衣饰穿着怎的要越过韦贵妃了去？看着对你我更是不善呐！”
徐惠拉起武明华的手，轻拍着，道：“只要你我同心，好好在这宫里经营一番，咱们也不求恩宠常在，只叫往后数十年的光阴，你我姐妹能一起好好的在这宫中活下去就好！”
“是，多谢姐姐！”武明华鼻尖一酸，心中不禁动容，笑道，“今日这样担惊受怕的，今晚可要和姐姐一起睡，压压惊才好！”
“你呀！就会油嘴滑舌的！”徐惠瞧着武明华的样子，不禁伸出食指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笑道。
此时怡和殿内，桌案上点着宫灯，里面烛火一闪一暗的，映着这殿内也不甚明朗。
燕德妃挥了挥手，让殿内候着的侍女内监都出去。殿中只有燕德妃和皇帝两人，气氛愈发显得沉重了。
“皇上？！”燕德妃上前一步，走在皇帝身侧。
皇帝只负手背立，一身九五龙纹龙袍越发看起来身材伟岸，可此时皇帝站在朱漆雕花木门前出神，有些落寞之情。
听得燕德妃唤他，皇帝回过神来：“恩。”
“太像了！”燕德妃叹息道，“听闻皇上已召武才人侍过寝，当日没觉得吗？”
“就是因为当日看出来了，朕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才会一直没再召见。她的眉目间没有媚娘的那一份妩媚之色，倒是有些蜀地女子的刚烈。”皇帝忽然轻笑，道，“多少年了，朕竟然不知道她去了何处？就这么平白的想了这么多年。”
“她...”燕德妃摇头道，“当年皇上是秦王时，便倾尽天下之力寻找，谁知却也找不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或许...是她不想让皇上挂念，才隐姓埋名了，皇上也该体谅才是。”
“体谅？！她可曾知道朕为了那一份感情付出了多少？又有何人来体谅朕！”皇帝说着竟突然红了眼，低吼道。
燕德妃见皇上的神情，不禁一愣，诧异道：“皇上！”
“朕无妨。”皇帝转过身去，抬了手道。
“天色已晚，皇上可要到杨淑妃宫里歇息了？”燕德妃问道，又怕扫了皇帝的颜面，随即笑道，“臣妾近来身子不好，怕过了病气给皇上，所以就不留皇上在此了！”
“朕也就只能和爱妃聊聊这陈年旧事了，爱妃好好保重身子，朕有时间再来看你！”皇帝握了握燕德妃的肩膀，随即对外头道，“德福！摆驾...”
德福赶忙推开门，进来问道：“皇上，转驾何处？”
“凝香阁！”皇帝刚步出门外，便听到身后带着几分释然的声音。
“皇上喜欢便只管去做，别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燕德妃莞尔一笑，福身道，“臣妾恭送皇上！”
皇帝闻言，转身回头，深深地看了燕德妃一眼。
这个‘她’指的谁是，两人皆心知肚明，此等宫闱秘事，也只有杨淑妃、燕德妃和皇帝三人知晓。
从怡和殿到凝香阁也有些路程，皇帝坐在帝撵上，微微垂眸，看着拇指上的和田白玉扳指。脑海中闪过的全是她的音容笑貌，不禁有些心乱。
“小主，皇上圣驾正往咱们凝香阁来了！”冬梅跑进来，一脸喜色道，“两位小主快收拾收拾，准备接驾吧！”
武明华和徐惠对视一眼，惊诧道：“皇上今晚翻了德妃娘娘的牌子啊，怎会到凝香阁来？”
“小主，是真的！皇上身边的总管德福打发人刚来说过，让奴婢告知娘娘！”
本来武明华和徐惠已经换了寝衣，这会子两人才整理好衣服，便听见宫门外一个内监的尖声：“皇上驾到！”
“臣妾等恭迎皇上圣驾，皇上万安！”武明华和徐惠赶忙出来，齐齐跪下道。
“平身吧，夜里外头冷，随朕进去吧！”皇帝说着便顾自的先进了武明华的西侧殿。
武明华见此，微微蹙眉。徐惠只好拉着武明华一道跟着进去了。
“有武才人陪着皇上就好，臣妾先行告退！”徐惠看了眼武明华，对皇上道。
“恩。”皇帝颔首，对着一旁的德福道，“你们都出去吧！”
徐惠出去关上门后，皇帝只瞧着她不说话，愈发的让武明华无措。她就那么站在皇帝跟前，低下头，只看着自己脚上的一双绣花软底鞋，两手绞在一起。
武明华的这副样子倒是逗笑了皇帝，笑道：“怎么这会子倒不敢看朕了？在含元殿上不还大大方方的打量朕了一番么！”
“皇上，你都知道了啊！”武明华闻言，抬起头来说道。
忽然她又想到了皇帝当时眼中闪过的一丝不明所以的笑意，又羞怯的低下头去。
这下任皇帝怎么说话，武明华也不抬起头来看他了。
皇帝只好说道：“原来媚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