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婕骂累了,让丁旭罚站,但看见他就一阵心烦,推搡着他进房间,在外面锁了门,道:“你好好反省一下!”
丁旭站在房间里闭着眼睛好一会,心情略微平复了一点,他去换了一身干衣服,脱下身上那身衣服的时候忽然摸到衣兜里的那张纸条,愣了下,拿出来一看,是肖良文给的电话码号,边缘湿了点,但是还能看出上面的数字。
他拿出来铺平了,按照上面的号码拨打过去。
钟婕的脾气一上来,就是一阵歇斯底里,他不知道自己要被关几天,还有事要让肖良文帮个忙。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一个年轻的女声在话筒里响起,“喂,您找谁呀?”
丁旭咳了一声,道:“是子珺姐吧,我是肖良文的朋友,麻烦您帮我转告肖良文一声,让他去六号院把小虎接走照顾几天,您就说是丁旭打来的电话。你跟他这么说,他就知道了……”
对方答应了一声,还想问什么,丁旭听见话筒里“咔哒”一声,是客厅里另一台座机被接起来的声响,他这里说什么,客厅里也听的一清二楚。不用做其他猜想,是钟婕在监控他。
他对刘子珺道:“就这样,麻烦您帮我传达一声了。”
不等对方回应,丁旭就挂了。
钟婕没过几分钟就开锁走进来,看了他一眼,道:“刚给谁打电话了?”
丁旭垂着眼睛,道:“给饭店,之前和同学说好了请他们吃饭,让那边通知一声,我去不了了。”
钟婕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出去了。
丁旭听着门从外面被锁上的声音,嘴里泛起一丝苦涩,他心里有一股郁气,无法发泄出来,只拿毛巾盖住自己的头脸,闷闷的躺在床上睡去。
丁旭以为只会关上几天就能放出来,没想到这次钟婕发了大脾气,加上父亲半个月没回来一次,电话也没有一个,等到了月底,才匆匆忙忙回来拿了点换洗衣服。
父母在门外大吵一架,起初是钟婕一个人的哭喊,后来丁旭他爸似乎无法忍耐,也反驳了几句,这让钟婕越发疯狂,隐约有盘子瓷瓶摔碎的声音不断传来。
“……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回来两分钟就要走?这个家是容不下你了吗,你跟我说,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钟婕的问责声一直没有降低语调,带着哭腔嘶喊着。
丁旭父亲声音疲倦,但依旧带着怒气,“你别胡搅蛮缠,我还有正事,这就要走。”
“走?你眼里,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吗!你还拿我当你老婆,还认丁旭这个儿子吗!”
“钟婕,你别闹了,我真的有事,这次布网失败了,那个姓杨的商人逃到香港去了,还得重新布眼线,我跟你说这次对我很重要……英华公司那边有线人,我们必须得抓住这个机会……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你就在家待着,我忙完这阵就回来了……”
“我是不懂!我什么都不懂,但是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你……”
“你不就是觉得心里不痛快,想出去吗!怎么,这个家现在妨碍到你了?你别忘了,当初可是我爸扶持的你,没有我爸,你能在这立足?”钟婕的话说的刺耳,一声声一句句拔高了音调,她心里认为没错,就这样直接说了出来。“你在京城留不住,没有我家里帮你,屁都不是一个!”
男人终于发怒了,也提高了音调:“钟婕你给我住口!”
……
外面吵得天翻地覆,丁旭在房间里听着,听到英华公司的时候,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指尖都发青。
当年别查出来的,就是这个公司。
他的记忆里,父亲最早是因为在碧水湾查出来的案件,所以得以提升,紧接着又破了几个大案子,立了功,才逐渐走上高位。他一直以为父亲当年在碧水湾查处的是英华公司,如果不是这家公司,那么杨老板被查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们是英华公司送给司署的祭品。
或者说,是送给他父亲的见面礼。
他在杨老板的那艘船上,闻到的刺鼻气味和残渣,根本不是重油!那是成色极好的燃料油,与船上自用的重油有天壤之别。
90年代燃料油的标准混乱,只这两种油之间就不知道差了多少指标,那些货物不过是掩饰,那些人真正要运作的,是这些油品。
丁旭手心里冒出汗水,心脏也跳的越来越快,他一直以为是父亲后期政治站队的问题,从没敢想过这一切都是这么早就开始的。
后来几次,父亲也确实查过英华公司,只是当年那么多家对手公司都倒了,只有英华屹立不倒,甚至在x省港岸一手遮天。恐怕背后,也是因为这样提供“线人”的原因。
他们所做的,父亲也是一早就知道的……
碧水湾的事,根本就是英华公司放出来的消息,是一个诱饵。
诱惑父亲的不是金钱,而是名,有了英华公司的暗中帮助,难怪几次下来,父亲就可以提升到那个位置。
他也终于知道,到底是什么,能让父亲到最后都无法完全和英华公司分割开,他从这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掉入这张名利网……
他回来一次,能改变一些事,但改变不了一个人的心。
丁旭躺在床上,眼神茫然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听着外面的吵闹声归于安静。
父母出去了,似乎遗忘了在这个上了锁的小房间里还有一个人。丁旭就在那躺着,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时心灰意冷,他只